天边,大地彻底吞噬了夕阳,整个世界陷入了黑暗,只有回廊的廊下灯幽幽闪过光亮。
简尤进了主屋,屋里已经点起了青瓦油灯,周邵正背对着她,坐在窗边。不知道为什么,简尤觉得他好像在生气。连让她找衣服都声音十分冷淡。
从前的周邵的确爱生气,即使她的表哥年长她五岁,已经是三个孩子的爹爹了,他也不许她与他亲近,连说话也不允许,就因为从前曾与表哥有意结亲。
“你是我的,我不许你亲近他。”每一个表哥来家里的日子,他都这样霸道地对她讲。
简尤深深吸口气,止住翻涌的记忆,那些记忆现如今已经只属于她自己一个人的了。
“大人,这件衣服可以吗?”简尤拿出一件象牙白的长衫,问那边的周邵。
周邵没有回答,这边门被轻轻推开了,墨砚端着一盆水走了进来。
周邵这么晚要出门吗?竟然要净脸更衣。简尤脑海中刚划过这个念头,却见墨砚将那盆水放在了她的面前。
呃?简尤用眼光询问墨砚,墨砚耸了耸肩一副我也不清楚的样子,只是吐出来四个字:“给你净手。”
什么?净——净手,简尤下意识看向自己的手,纤纤玉指,修长洁美如春葱,全无半点污垢,为什么要净手?
“怎么,舍不得洗?要留着过年吗?”周邵的声音从灯影黑暗处传来,怎么听怎么不对劲。
这人!简尤有些暴怒,这火气真是莫名其妙,她使劲握拳,将那火气强压下去。
“大人若是嫌弃奴婢,奴婢就此退下,再也不碍大人的眼了。”简尤低垂眉眼,有些咬牙切齿。
“就这么迫不及待,一会不见如隔三秋?”周邵冷冷地说,然后站了起来,慢慢踱到简尤的身侧。
“你……”他在干嘛?简尤有些气结。
周邵没有再说话,旁边的墨砚道:“你虽然签的是短契,但也是周府上人,就得守我们周府上的规矩,给大人更衣之前要洗手。”
更衣之前要洗手?这是哪门子的规矩。简尤有些想笑,但她好不容易才在周府里立下了脚,她还没有带周念雪就给娘亲扫墓,怎么能走。
这个混蛋,简尤垂下眼,放弃挣扎,将手放在了水盆里,出乎意料地水温恰到好处。
她默默地将手一根一根洗了起来,谁让他现在是她主子,而她是奴仆呢,她安静地洗,屋子里安静了下来,油灯偶尔的劈啪声清晰可见。橘黄的光照在那盆里,随着水波微微荡漾,将那水里的青葱玉指镀上了一层柔光,越发显得那手指如玉般柔美。
周邵整个人笼罩在那橘黄的灯光里,目光随着那动作轻移,手指修长,身段优美,随着她低头,有几缕青丝垂下来,给眼前人更增添了些许柔美,不得不承认,她真是个美丽的女人,怪不得有男人为她心动。
周邵的心渐渐平静下来。他还要去见林时雨,这才是最重要的事情,林时雨可能是他寻找多年的妻子,他女儿的娘亲。
而她已经在这里耽误了他太多的时间,毕竟他很忙,有时候连见女儿一面都是匆匆忙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