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淮这一夜像是浮沉在水中,闭上眼看到的便是无数寒光闪过,有的落在她身上,有的落在容韫身上。最后这寒光都有一个归处,那便是都直直扎在她心上。
她的泪已经哭干了,眼皮似有千斤重,嗓子也像是被火炙烤过一般。她已不记得昨夜自己说了多少个不要,问了多少句为什么。
可从未有过答案。
桑淮第一次觉得容韫这般陌生,现在容韫圈着她,鼻息浅浅,桑淮没有贴在他胸膛上,但在这一片寂静中,也能清晰听见容韫的心跳声。他们两个做了这世上最亲密的事,又离的这般近,可桑淮却觉得他们的心隔得好远好远,比弋城到皇城还要远。
全身酸痛不止,动弹一下便觉得骨头在咔咔作响。她同容韫离开些距离,眼神毫无目的的盯着床顶上所雕刻的繁复花纹。
她不知自己愣神愣了多久,唤醒她神思的,是容韫忽然收力的臂膀。她急忙闭上双眼,屏住呼吸。她不想被容韫发现她还醒着,更不想去面对容韫。
好在身边人以为她还在睡着,将她的头轻柔的搁置在枕上,小心的起身着衣。
整个过程中,只听得衣料摩挲声在屋内空响。
桑淮依旧不敢睁开双眼,她维持着原样,蜷缩在榻上,她能感知到容韫在穿好衣物之后,又来到榻前为她轻轻的掖了掖被角,然后于榻前捡了什么物什才离开。
桑淮知道那是什么,是她昨日送容韫的那把匕首。
屋内的门开启又关上。
桑淮在一切又复归平静之后才小憩一会儿。等她睁开眼,眼神空荡又没有焦距,看到哪里都是模糊一片。
她感觉只有她的嗅觉还在。
这床榻,不,是这屋内到处都是容韫的气息,连同她的身上,也同容韫的气息纠缠不止。
她忽的觉得恶心。
一直守在门外的流云等到日上三竿才听到屋内有了动静,急忙进屋,没想到看到的便是桑淮呕到流泪的脸。
“我要沐浴,流云,快。”桑淮的眼睛肿着,嗓音沙哑着,明显不是哭一时半会才会造成的这种情形。
“好。”流云看桑淮的样子甚是心疼,急忙小跑着,麻利的将所有东西准备妥当。
今日的桑淮特别的沉默。全然不同于以往,无论流云隔着帘子怎样同桑淮说着趣事,皆是未曾得到回应。
桑淮就这样一个人沉默着,从头至尾,直到水凉才哑着嗓子唤了她一声。
流云不知昨夜究竟发生了什么,但看容韫同桑淮的状态,两人定然是闹了别扭。流云能做的,便是一直哄桑淮开心。
她几乎要连三岁时闹出的笑话讲出来,没想到桑淮兀自出神,在她停下之后,很突然的问道:“你知道我嫁来这皇城时,带了多少嫁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