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过陶表哥。”

    二人互相见礼毕,陶光便抖开手中折扇,来回翻转着摇了摇,请叶知溪指点他在扇面上作的嶙峋怪石图和题诗。

    “听闻表妹蕙质兰心,于诗词一道颇有见地,还望不吝斧正,好使陶某昭昭然也。”陶光将折扇递到叶知溪面前,摇头晃脑地道。

    叶知溪:“……”

    她对书画并不精通,更无意和一个素未谋面的远房表哥谈诗论文,至于蕙质兰心之类的夸赞,想也知道是对方客套。

    她初到京师,哪里来的这种美名?

    然而不等叶知溪拒绝,大堂兄叶文琅就带着一个眼生的年轻男子趋步而来。

    叶知溪飞快回想,只认出这位是三房郭氏的子侄,大约姓王。至于叫什么,因今天见的人实在太多,一时间想不起来。

    好在这位王姓表哥并无和她谈论诗词的意思,只有叶文琅勾起唇角,道:“知溪妹妹,和表哥聊什么呐,这么开心?”

    他特意将“表哥”二字咬得很重,笑容玩味,显然意有所指。

    叶知溪登时沉了脸。

    她很不喜欢这个大堂兄。

    概因叶文琅虽是老梁国公的嫡长孙,但并非出自大房,而是三房郭氏所出。梁国公府不兴纳妾,人丁就略少了些。叶文琅是第一个出生的孙辈,还是个白胖胖的孙子,可把叶老夫人高兴坏了,恨不得时刻带在身边,逢人就夸。

    然叶文琅是三房的嫡长子,他出生时大房还没有子嗣,甚至因此在承爵时生出波折。叶孝友和陈氏天天看着叶老夫人“大孙子长”、“大孙子短”的,心情可想而知,和三房的关系也剑拔弩张,颇为紧绷。

    小孩子对自己的地位有天然的敏感,叶文琅更是如此,从小就在梁国公府说一不二,虽不十分顽劣,但没少捉弄兄弟姐妹。

    叶知溪幼时来梁国公府小住,几乎次次能和这个大堂兄争执起来。她虽然比同龄小孩力气大,但年龄差距如同鸿沟,无论智计、体力还是嘴皮子,都远远不如叶文琅,争执时多次吃亏,甚至在一次下雨时,被叶文琅给推进了泥坑里。

    那泥坑两尺多深,还挺偏远,又逢下着雨无人路过,叶知溪挥着短胳膊短腿倒腾半天,才狼狈至极地爬出来。

    她当时淋了半天雨,浑身发烫,但那会儿不知道发烧严重能烧傻人,硬是憋着一口怒气,偷偷沿着草丛花树溜到厨房,找了捆绳子,然后重新回到那泥坑附近,背着绳子爬到树上,直愣愣等着。

    终于等来了折返寻人的叶文琅。

    叶文琅把小姑娘推进泥坑后就跑了,但他毕竟是个大孩子,知道轻重,两个时辰后还不见叶知溪哭着回来,心里就慌了,悄悄带人出来找叶知溪。

    二房今天要来接这个小堂妹回家,可不能把人给丢了。

    叶文琅不敢说实话,只对大人讲叶知溪顽皮,不知跑哪里去了,命仆婢四处寻找,自己则直冲偏院泥坑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