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子的尖叫声响彻天际,众人纷纷躲避,热闹的空地前霎时乱成一团。

    叶知溪在北疆曾多次见到有人纵马长街,伤人毁物,直到她父亲严令禁止又当众处罚了几条地头蛇,才将这股邪风遏制住。

    闹市惊马,更是非同小可。叶知溪心念电转,不退反进,同时一把抄起巨大的铜锅,将那冒着气泡翻滚的糖浆泼了过去。

    发足狂奔的枣红马被这锅糖浆迎面泼开,忙扭脖子闪躲不及,仍痛得扬颈长嘶,两条前腿高高抬起。

    叶知溪趁此机会,一把抓住那摇摇欲坠的女子,想将她从车上拽下来。

    逼停枣红马的机会转瞬即逝,叶知溪心头发急,手上用了十分力气。好在这辆马车一路颠簸冲撞,将车辕木头撞散了两根,那女子本就是强弩之末,顺势就被拖拽出来,狼狈摔到地上。

    叶知溪将对方拖起来退开,两名护院对视一眼,一个殿后护卫,一个上前扯缰绳。

    上前的名叫姜勇,力大如牛,他伸出铜钵大的拳头悍然捣去,将那枣红马打得一个趔趄,正要扯住缰绳制服这批疯马,就听咴儿咴儿声响,斜刺里竟又窜出一匹黑马来!

    姜勇心头一跳,忙抄了根棍子挡在身前,准备硬撑着拦上一拦。

    此时叶知溪已将那女子扶起来靠在肩头,对方可能是惊吓过度,此刻瘫软如泥,抖如筛糠,甚至能听到上下牙不停打架的磕碰声。

    眼看又窜出一匹马,叶知溪也是心头发慌,正想抱住那女子就地打滚躲开,便见那匹黑马高高扬起前蹄,猛地冲前面发狂的枣红马踏下。

    这匹黑马显然更加健壮,两蹄子下去就将枣红马踩踏到地,张着嘴发出痛苦的嘶吼,却怎么都爬不起来。

    危机瞬间解除,叶知溪松了一口气,命姜勇二人将枣红马捆到旁边树干上,防着它再发疯,然后将那女子扶到树下靠着,对骑黑马的年轻人拱手致谢:“多谢了兄弟!你这匹马真是神骏,厉害!”

    自从到了北疆,叶知溪的骑术进境飞快,对马匹优劣也渐有了解,自然看得出这匹黑马脖颈修长身骨优越,而且四蹄有力眼神灵动,显然是一匹颇通人性的好马。

    “小兄弟有眼光!”对方显然看到了叶知溪泼马救人的场面,拱手回礼,策着马小步过来,得意道,“黑风是今天万花楼的头马,若非接连赌赢三个盘口,光靠银子可带不走它!”

    他翻身下马,姿势娴熟,显然是经常骑马,对自己赢了这匹名叫黑风的马很是得意,夸口道:“不是我吹牛,满京师都找不出比黑风更骏的马。”

    叶知溪:“……”

    方才太过慌乱,加上夜里灯火不甚明亮,此刻这年轻人站到跟前,叶知溪才发现他生得剑眉星目,很是英俊,且说话时眼睛发亮,仿佛落了星子在其中,透着十足的活力。

    可惜装扮得不甚用心,分明是个嫩生生的小白脸,却在下巴处贴了三寸长的胡子,非但和那张俊脸不搭调,还有一小绺顽皮挣开,独自在夜风中颤颤巍巍,随时有掉落的风险。

    好在假胡子的主人身高腿长,肩宽腰细,硬是撑住了这危险的打扮,站在鬃毛飞扬的黑马身边,还能透出两分长身玉立的潇洒不羁。

    都是略作修饰跑出来玩的人,叶知溪当然不会扫兴拆穿对方,只摸了摸自己精心修剪的短胡茬聊作暗示,然后问道:“万花楼不是酒楼吗?怎么还有开盘口赌马的?”

    她先前出嫁时陪送了两匹白马,又被带回家中。虽然也是好马,但朱氏嫌看着堵心,让人牵到新买的庄子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