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沉把兔子整个兜起来,团在自己的手心里,花知暖只能软塌塌地由着他抱,脸擦到苏沉手腕时发出满意的哼声,已经是听不清他在嘴里说什么,只觉得自己像是明早寺门前的雪,寒津津的一片,又很快要在阳光下彻底化开。

    花知暖觉得自己大概是被放在了哪里的床上,额上敷上了一块包着雪团的手帕,花知暖甚至恍惚觉得有人把自己拎起来,捏着兔子的后颈皮给自己灌了一碗药。

    花知暖一边疑心着自己还没化成人形能不能用人类的药,一边又疑心若是苏沉给自己用了兽类用的药是不是也不对,脑袋本就迷糊混沌的一片,又被这种问题搞得头大,连挣扎都没有挣扎半下便由着对方灌了下来。

    好家伙,第一口下去,花知暖立刻觉得自己就清醒了,这药苦,实在是太苦了。

    花知暖用前爪扒拉着碗,试图抗拒一下,下一秒就被拉进了一个梅香和药味混杂的怀抱,连爪子被牢牢地按住。

    “别闹,乖,吃药。”

    有人这么在自己的耳边慢慢的说道。

    好在这个假和尚还没有残忍到底,在把药灌下去之后给花知暖塞了两颗小小的冰糖,眼前有闪烁的烛火和拉起的帷幔,还有木鱼声有节奏地敲响,不知道是窗外还是面前的白梅香,夹杂了从大殿传到这里的檀香,不再那么呛鼻,隐隐绰绰绘出一派让人放松的安宁。

    花知暖慢慢的翻了个身,听到身边有人似乎在读书,又似乎还在念经,像是有木鱼声笃笃,敲进长夜里。

    照得五蕴皆空,度一切苦厄。

    灯烛摇曳,花知暖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梦里似乎有兵火燹灾也有万民来朝,有百姓流离也有歌舞升平,后来画面跳到江湖,人们口中都是什么“这妖女乱世”,处处动荡流离。

    再后来,这画面似乎是再跳到一处大堂,有一个身着长袍的的男子正在一脸悲戚的看着自己,他的眼睛里满含悲伤,似乎在天际的上空有一片凌空飞翔的刀轮,上面画了精妙的图案,呆呆地看着不知从哪里流下的鲜血,再低头一看,发现竟然是从自己身上流出来的。

    花知暖心想,这个梦可太不友好了。

    就在自己纷扰挣扎间,自天边传来一个声音,那一声如同直接灌进花知暖的脑子里一般。

    “照得五蕴皆空,度一切苦厄。”

    “可渡一切苦厄。”

    “你可醒了?”苏沉说着第一次见面时的台词,伸手摸摸兔子的额头,花知暖下意识的便想要避开。

    可是苏沉却完全不以为意,拍拍兔子的头,走出去,回来的时候端着给花知暖准备的食物。

    花知暖赶紧把自己端正盘好,低下头以掩盖自己的心慌,毕竟,在自己的梦里,那个长袍玉冠的男子有一张和苏沉实在是太过于相似的脸。

    但是,但是,不管怎么说,我是兔子,他是人。

    也许,是时候离开了,花知暖看着窗外正在窗疏上化开的雪想着。

    冬日的天气实在是冷,暖阳洒到雪花上堆积出好大一片空白,可是阳光再灿烂,空气里也一贯是冷冽,花知暖看着窗外眯着眼睛,心里想着,好歹自己有皮毛一体,才堪堪从这寒冬中活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