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俊宏是当年的几人之中,最年轻的,可是说年轻,如今也是五十岁的人了,当年意气风发的小伙子,头上也有了一层层的白发,而当年共事的人,又有多少,早已远赴黄泉。可是无论身边走过多少人,莫俊宏始终都记得他,那个笑起来有点坏,遇事儿却会先所有人挡在他跟前的人,就像莫俊宏自己说的,他从来都是一个干脆利落的人,他不屑于耍那些下三滥的手段来达到目的,在他看来,警察来两个字,代表的就是绝对的公平和正义,可也正是这样的赤子之心,让他成了那个混乱年代之中,龙蛇混杂的警察队伍里的清流异类。
莫俊宏的话,让宁江涛想起,他最后一次见他的时候,他说:“我不想亲手抓你,改去哪儿,你自己明白。”
他说完转身就走,然而走到门口的时候突然停住脚步,他们相识十几年,那是宁江涛第一次听到他用带着哭音的声音说:“为什么。”
是呀,为什么呢?为什么明明心向正义的他们,最终走向了歧途呢?宁江涛也不知道,到现在也不知道,但是三十年前,面对他要他去自首这件事儿,他却很直接做出了自己的选择,那就是即便付出一切代价,也不能放下好不容易得到的一切。如果他放下了,之前所有的牺牲都白费了。宁江涛至此都不觉得自己做错了,他刚正不阿,不畏强权,而他则不择手段,以暴制暴。他们之间之所以走向殊途,不过是在用不同的方法,追求一样的公理和正义而已。
“图,程序上的正义。”宁江涛手里那杯茶已经冷了,他照旧用手指摸索着茶杯口,轻笑一声道:“这么多年了,他真是一点都没变。”
茶室里面再度沉默下来,许久还是耿直的张敬斋道:“那现在怎么办,把他找出来,还是等着他把三十年前的事情都挖出来之后,自己出来。”
宁江涛之所以把大家找来,正是不想随便就去触碰三十年前的事情,他们在原本的地方按兵不动,而一双眼睛则在窥视观察着他们,这就好像在玩木头人游戏,谁先动谁就输了。
“江安市局目前这起绑架,也是季寻和邬云华在负责?”
张敬斋点头道:“因为没发现尸体,但是现场留下的血足够致死量,所以交给邬云华了,至于季寻是否参与其中,由邬云华安排。”
陆臣也道:“人事的事情,我们插手多了,更容易引起麻烦,而且邬云华那人,你也知道,被邬夜白养的比猴子还精明。”
“这案子要顾意介入了。”宁江涛将茶杯放在桌上道:“之后,顾意会以督导的身份,进入江安市局,全面督查江安市局的工作。介入这案子,只是第一步。”
宁江涛这些年来,都是独断专行,所以对他的安排,众人都没什么异议。宁江涛见状摆了摆手,几人放下茶杯,如多年前,他失踪前那一夜一样,各自离开。
只是这个深夜,宁江涛在几人相继出门之后,走到了窗前,他看着窗外一轮明月,不知道是在对自己说,还是在对能听到这屋子里声音的某个人说:“青丝化作白发,铁骨化作轻灰,竟然就这么悄无声息的过了三十年了。希望这次,能真真正正有个了结吧。”
那日宁江涛离开茶楼,已经是天刚亮的时候,即将关门的老茶馆,已经迎来了早上第一批的客人,这些和宁江涛相熟的客人,并不知道宁江涛退休之前的身份,他们跟这个总是一身布艺,却气场刚强的老宁道:“这地方关了,以后可没有喝茶的地方了。”
“还会再建的,听说市政批了新地,就在就在距离这里不远的南京街。”
“新地有什么用,再建起来,叫的是泰和,却不是泰和喽。”老人叹息一声道:“即便建起来了,我怕是也见不到咯。”
茶馆的服务生,还是早年间的那位,比宁江涛的年纪只会更老,不会更年轻,他将给老人的搪瓷茶碗里面注满水,又放了两笼蒸点道:“那就趁着能喝的时候多喝点,能吃的时候多吃点。树挪死,人挪活。”
宁江涛是吃了早茶离开的店里,走到时候不过六点,入冬的江安,天已经蒙蒙亮起。随着他的离开,坐在远处那辆帕萨特驾驶室中的顾意抬起头来。
听了那些人一夜对话的顾意,直至宁江涛走远,才将耳机从耳朵上摘下来,他将耳机丢到一旁,疲倦的揉了揉自己紧皱的眉峰。
这一夜的监听,可谓一无所获,随着他们见面的结束,那个一直萦绕在顾意心头的问题,还是没有答案,那就是三十年前到底发生了什么?那个人为什么会失踪,而他们又为什么,对他的归来,如此的忌惮。沉睡了四年才醒来的季寻又和这件事儿有着怎样的联系?难道真的像是宁江涛说的那样,季寻和那人之间是有联系的,可是他躺了四年,他们是怎么联系上的,还是从始至终,季寻都是他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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