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本王是你,该多好。”孔雀转过脸,丝毫不掩饰自己眼中的羡慕,他明白婪夜的心情,正因为明白,才做不到像以前那般蛮横,更不敢再对茶小葱乔取豪夺,沉睡之前,茶小葱舌尖的气息还没散去,他自以为记得很牢,可是这一醒来,就什么也没有了。他终于说出了自己想说的话,他从来不是强者,因为强者是不需要以自由为代价的。
他没有提及暮云卿,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鹦鹉猜了半天,顺遂了他的意思,什么也没说。
茶小葱这一觉睡得很沉,四周安静得只有虫鸣,她躺在锦被里,却像置身于冰冷的井水中,白衣的少年握着她的手,将她的头按在自己不甚宽阔的肩膀上。她贪婪地吸着他身上的气息,直到渐渐清醒。
身边躺着的不是婪夜。那样精致的五官,如白玉妆成容颜,不属于任何一位狐族。那是羽族之王特有的华丽与完美。
她瞪了他一眼,却被他一手擒住。“再陪本王躺一会,就一会,等天亮了,我们就去冥界的入口。”他如琉璃般明亮的眼睛转了一转,将视线停在了茶小葱冷漠的脸上。她的手指冰凉。像被冷水浸泡得太久而染了一身寒意。
茶小葱看了一眼窗外,天色还很黑,窗格上一点光也没有。“我睡了多久?”她问。
“一个半时辰。”孔雀合上了眼睛,只是合了眼,却没有睡。
茶小葱挣开他的手指,蜷进被子里再度躺下,却听身后的人轻声道:“你大可不必怪他,他救我。只不过是权宜之计,像仙狐族这样高傲的族类,若不是为势所逼,不会低头如斯。心爱的人,留在情敌这儿,是最保险的。”
“你什么时候想起要为他说话了?”茶小葱一转身。正对上一双潋滟的眸子,她不禁微微一愣。
“本王并非为他说话,而是为了自己。”孔雀认真地道,“我欠他一条命,却不欠这份情,他若是修不回人形,你就是我的。”
茶小葱隐忍地扬了扬眉,正要发作,却隐约捕捉到一丝讯息:“……他若是修不回人形。老纸便天天跟一只狐狸滚床单。我欠他一条命,也欠他这份情,情用肉偿,亦无不可。”她说得狠辣。却让孔雀嫉妒到恼恨,他佐证了婪夜尚在人间事实,自己却失去了半璧江山,笨得天怒人怨。
“哼。”最后,他只能轻轻地哼了一声,表达自己心中的不满。
“对了,那个羽衣我还给你,因为用不着了。我现在不怕火了。”茶小葱翻了个身,没将他踢下床,却背对了他。孔雀吃透了话里的意思,额上腾地冒出几条青筋,她这话的意思分明是说,即是他留在这床上,也对她造不成威胁了。才四年的时间,婪夜这个魂淡就把自己的女人喂成了个什么德性?活该他去死!
孔雀气鼓鼓地躺在茶小葱身边,在气闷中沉沉睡去。第二天醒来时,他发现自己被扔在了床下。
蒙长老看着茶小葱与孔雀并肩从殿内出来,心情不是一般地复杂,只有孔雀才知道早晨从床底下爬出来的憋屈。
这天的天气不错,凉风习习地,一如茶小葱这时的心情,她看着远远地站在崖边的丁公藤,招了招手:“丁大哥,我们走吧。”容光焕发的模样,倒是像变了一个人,让蒙长老心里像打翻了五味瓶。狐类本就不相信凡人的忠贞,茶小葱与孔雀这暧昧的并肩更加证实了这种想法,灵狐族的族人有种想哭却哭不出来的闷恨。
“蒙长老,你带人下去找,直到寻回婪夜为止。”茶小葱拍了拍手,看了丁公藤一眼,后者不答话,只是若有所思地回望她,茶小葱不理会蒙长老等人的反应,又道,“夜莺前辈,劳烦带路,去祭坛。”
冥界的入口就在朱雀地脉的最深处,现在苍天巨梧虽然重新挺立天地之间,但筏子却救不回来了,一行人只能避水逆流,往祭坛的方向前行。羽族与陶然村只挑了三五个人护法,其余的都听茶小葱吩咐,下山找狐狸。
“如果不用旁门左道,婪夜公子的修为很难恢复,若要修成人形,或许还要百余年。”丁公藤跟在茶小葱身后,有一句没有一句地说着,他平素并不会像今天这般多话,但他看见孔雀的模样,又实在忍不住。魔族,终究是欠了凤王一个交代。如果茶小葱能放下婪夜,跟着孔雀安安定定地过一辈子,未免不是件坏事,婪夜自己也是这么说的。
百余年,婪夜变成人形,茶小葱已经死了也说不定。如果等待是个错身而过的遗憾,又是何必呢?
“婪夜还跟你说了什么?”自从挨了那一巴掌之后,丁公藤就有些反常,茶小葱总觉得婪夜的离开,还有其它的原因。如果只是变成狐狸,他那也不是第一次,她看惯了,又怎么会在意?
“到了。”孔雀打断了两人的对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