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隐,黄老之学集大成者,人如其名,既是太师,又是隐者,难得一见。传言子丑年轻时曾拜师殷隐,这是传言,不知是何人传开的。
不过将子丑推上天下首圣的,确实是殷隐。
将儒学推上洛邑学宫台面的,也确实是殷隐。
子丑之前,学宫祭酒正是殷隐,天下官学也是黄老之学。
子丑与殷隐学宫论道,三天三夜。殷隐主张无为而治,子丑主张仁义礼信。
学宫论道内容无人知晓,三日之后,殷隐归隐鲁国问道山,子丑担任祭酒。
鲁王驾崩,殷隐岂会不知。既然知晓,又为何迟迟不归?
鲁都外二十里,有一乘牛车缓缓行来。驾车的是个麻衣青年,牛车上躺着个怪老头,左手葫芦饮酒,右手竹简讲经。
“无为非无为,有为而不为。”怪老头饮一口酒,说一句话。青年跟着念一遍,记在心中。
“铜铁不铸刀兵,农夫不可胜食。”老头再饮一口,又讲一句。青年跟着念一遍,记在心中。
“丝可暖,麻亦可暖,衣丝而摈麻,不若衣麻而摈丝。”老头讲完,没酒了,酣然睡去。
牛车平稳,平稳是慢,慢是自然,自然是大道,大道至简,大道无为。
“慢点,再慢点。”老头大概是嫌弃颠簸,并没睡着。
青年性子极好,也不驭牛。牛儿甩尾吃草,从薄薄一层白雪里翻出新芽,细嚼慢咽,不紧不慢。
一牛两人,慢慢悠悠,日行三十里,属实是慢。
便是离鲁都还剩二十里地,也磨到第二日正午,这已经是青年甩了几鞭后,牛儿加快了步子。牛车吱呀吱呀,踏雪有痕,从问道山绵延到鲁都。
“师父,到了。”青年轻声唤道。
老头端坐牛车,整理衣冠,左手持葫芦,一滴酒也没了;右手持竹简,一个字也不见。青年驾车进城,旁若无人,十万军士严阵以待,无人敢拦。
“就这样让他进城了?”公子海问。
“海,殷先生,你务必尊敬。”吴夫人回答。
公子海不言不语,跟着吴夫人回宫等候。这一天,他等了太久了,也不差这一会儿。
牛车进了鲁都,又进了宫阙,直到殿外,这才停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