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鼎思来找归必元说话时,沈挚提着一坛酒和一包吃食找上斗真。
“什么事?”斗真神情戒备。
沈挚微笑着说:“我与家父来石门蕃部也有几月,多亏了斗真队长对我们父子二人的照拂,今日是元正,是我们汉人的大日子,就来跟斗真队长喝一杯。”他举了举手上提着的酒和吃食。
斗真摇头:“不必了,我没有关照你们,用你们汉人的话来说就是,无事献……献……献……”
斗真雅言说得一般,识的汉字也不多,更别提那一套一套的成语,献了半天也没献出个所以然来,被沈挚一把搭住肩,帮他说:“借花献佛,借花献佛,正巧这酒是别人给的,可不就是借花献佛。吃食可是我省了好久的钱找白村的波姆大娘买的,你不是最好这一口,走了走了,晚了就凉了。”
斗真整个人都混乱了,总觉得“借花献佛”不是自己想要表达的意思,却又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而沈挚身条看起来瘦,实则力气大得很,他又比斗真高了半个多头,被他这么一搭一带,斗真竟觉得自己挣不脱,被强制带走了。
王鼎思早已把兵曹的值所空出来给沈挚用,且还把周围轮班值守的人打发走了——自然是用银子打发的。
沈挚把斗真强行带来兵曹值所才松了手,斗真一得自由,横眉冷对:“你究竟想干什么?”
沈挚把酒开坛,把吃食摆出来,又拿出两只酒杯和两双筷子,对斗真笑:“吃吗?”
斗真闻着美酒的醇香和波姆大娘亲手做的吃食的鲜香,咽了咽口水。
沈挚也不等他,先吃喝起来,那酒菜的香味就更诱人了。
斗真是个队正,也算是个小武官,可惜大梁朝廷对武官诸多压制,俸禄就是压制的其中一项,同品级的武官不仅地位比不上文官、话语权比不上文官、就连俸禄都要比文官少,再加上朝廷官员层层盘剥,能够发到将士手上的饷银能有六成就算多了,何况还不是能准时发。
直面恶邻猃戎的西北沈家军尚且日子不好过,西南这等只要不内乱朝廷就不管的地方,不仅朝廷官员盘剥,当地的大部族也不好相与,这里厢军日子是什么样儿的可以想象。
斗真出身的须氏是夹在大部族之间艰难求生的小部族,地盘不大、资源不多,部族村寨都没钱,他一个平平无奇的须氏族人当了一个平平无奇的队正,囊中羞涩得很。
“我之前跟南光部的阿木吃了几次波姆大娘的拿手好菜,就记住这味道了,实在是好。”沈挚一边儿吃一边儿啧啧有声地评价。
斗真忍……忍……忍不住了!
“好吃。”他拿起筷子吃了几大口,又自己给自己倒了酒,一口闷,赞:“好酒。”
沈挚举起酒杯与斗真碰了碰,看他一饮而尽。
喝了酒吃了菜的斗真渐渐放松下来,面上神情也不再是戒备的模样,三巡后彻底放松了下来,对沈挚的话总算有了回应。
不再唱独角戏的沈挚感叹:“我瞧那南光部的阿木,出手大方,波姆大娘的吃食也是想吃就吃,实在让人羡慕。”
斗真心有戚戚焉:“谁说不是呢,他们大部族的厉害得很,我们这些小部族的日子太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