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眼尾痣

    早在成泛撩帘而入,立在祁贺身后时,祁贺便觉不自在,更别提成泛之后又随意地便把手搭在他的肩上。

    成泛微微俯身,手指点在笔墨肆意的纸上。清冽的白茶气息氤氲在旁,仿若将他包围起来,祁贺忍不住往前贴了贴,紧靠着桌子。

    祁贺垂着眼,余光也看不见成泛神色。

    他只看见成泛的指尖在那几排字上扫了一圈又一圈,每每她停顿一下,祁贺的心都会不由自主地往上一提。

    尽管他并未写出什么来。

    除了几笔公主朝臣的令人叹惋的山茶情缘,以及自我的自怜感伤。

    这种缓慢的扫视如同钝刀子的处刑,尽管在祁贺听来,成泛的呼吸仍是均匀无比的,没有一丝要发怒或是降罪的意味。

    不怪祁贺多想,是因为上一个这般在成泛当面用语不敬的人,已被定性为“尊前失仪”,又兼有其余事由,早已被剔除了京官一职,灰溜溜地去了穷山恶水当个地方小官。

    而当她缓缓开口,带着几点玩味时,祁贺那颗心才稳稳落地:“合着你跟我过来,就是写点这酸言酸语?”

    “不如,我下次让人给你带一罐渍过的酸梅子和一道葱醋鸡,配凑你那酸气?”

    这话里的玩笑意味太重,就算祁贺没有耳朵,也该听得出成泛声音里的愉悦。

    祁贺撑着下颌,转而面向成泛,本身成泛就弯着腰,这么一来,两人的距离拉得更近了些。

    成泛甚至能清楚地看到祁贺左眼尾有一粒细小的痣,缀在那里,反而添了一分软和的气息。

    成泛心里觉得这距离不太妥当,既有身份礼仪上未结为夫妻的不符合,也有心理的原因。

    在于祁贯的相敬如宾的夫妻生涯中,她能把握好作为一个王府女主人和一国之后的尺度,但在做妻子方面仍差有火候。

    待到反目成仇,蹬了祁贯以后,成泛虽有与祁贺更进一步加深联盟的想法,但由于多方原因,最后被搁置下来。

    虽然朝中上下有祁贺是“祸国女主成氏入幕之宾”的传言,还传得沸沸扬扬。

    但二人不仅没有负距离过,且日常议事相见,不仅有各自一二亲信在旁,还隔着几臂之远。

    成泛想,或许上辈子两人靠得最近的时候,就是自己中毒无力支撑时,祁贺恰好赶来接住了她?

    她想这些也不是因为深闱寂寞或是别有所图,这不至于,尽管祁贺也是一表人才,年纪相当。

    因为再不济,除了那个让她一言难尽的前夫,府里也有一些自求作她裙下之臣的美郎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