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允前脚刚踏进装潢精致、布施优美、犹如西方教堂般的内院时,就被眼前一片鸡飞狗跳的景象给惊呆了。
其实她不是没有设想过会出现此番情形,毕竟甲骨文那只小皮猴真挺难搞的,齐天大圣似的,除了奶奶这尊如来佛谁都降服不了它,更别提让它安静待着,好让画手临摹呢。
奶奶既然存了心要刁难他,自然不会让他好过。
眼下陈凌也就如同瓜田里上串下跳的猹,高举着网兜誓要把那小皮猴给逮住。
小皮猴弹跳力远胜于同类,从房梁跳到吊灯,又从吊灯蹦到墙壁的装饰品,弄得室内乌烟瘴气、一地鸡毛。
小皮猴大概是吃撑了,无论他怎么用芭蕉亦或者别的进口食品引诱,都不见它多瞄两眼。
谢允被他气急败坏的模样给逗笑了,环着胳膊说:“我帮你吧。”
陈凌也见到她脖颈处粘着的创口贴,眼皮动了动,勉强从烂透了的良心里扒拉来出一点愧疚,道了句人话:“委屈你了。”
是太难受了还是太矫情了呢?听到他放柔了语调这么说,谢允眼眶登时红了一圈,就这么定定地看着他。
她还在指望什么呢?指望他会对她多点柔情么?指望他上前来哪怕是给自己一个安慰亦或者感谢的拥抱么?
可这些都是指望啊,从来都不是事实,也不会变成事实。
陈凌也只扫了她几眼,便转移开视线,什么起伏都没有,眼神清冽得近乎无情。
在认识他、喜欢上他之后,她做得最多的就是自我安慰、自我疗伤,千锤百炼,因此收敛心绪的速度很快。
她抬起手背掠了下眼梢,摆起甜美的笑容,重复道:“我帮你吧。”
......
江半最近都没闲着——主要是她自己不允许自己闲下来,接到了贺尧安排的几组翻译,除却口头翻译,还有几份书面翻译的兼职。
她刚结束了陪同外资方参观流水线的工作,一上午穿着职业包臀裙、踩着恨天高在车间跑来跑去,又冷、脚跟又痛,回了家之后累得已经失去知觉。
这样也挺好的。她睁眼望着白茫茫的天花板如是想。
接档的租房还没有找到,她在网上逛了好几天了,都没看中合适的,又想起江俞当时的提议,反正也快年底了,带着秦兰一同回舟宁过个团团圆圆、欢欢喜喜的新年未尝不可,所以重新租房的进程就有意无意间落下了很多。
江半迷迷糊糊的,突然就摸到了兜里冷硬邦邦的东西。
她掏了掏,拿起那串银质的钥匙翻来覆去地看,思忖着要不要干脆丢掉它算了。
就如同很多人很多心思,一并丢掉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