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满两眼暴睁,目眦欲裂,这一声大吼之下,呼喝声就好似雷鸣滚滚一般,一瞬间便震得八方轰鸣。顿时就把周围的那些铁甲重骑惊得浑身一震,仿佛如梦方醒。
然后,整个空间的寂静登时被打破,哗啦啦,甲胄叶片碰撞声此起彼伏。在时间足足沉寂了几秒钟后,在场的这些铁甲重骑们就如同在一个漫长而可怕的噩梦中同时清醒过来了。
而下一刻,随着裴满倾尽全力大喝三声的“杀”字中,这些人的眼睛转瞬间就变得通红一片,全部充血,鼻翼翕张,纷纷大喝出声。
一时间,却是恍如反弹一样,从王越带给他们的可怕压力下,整个就变得疯魔了!
整个场地内外,变化的是如此剧烈,两百多号的铁甲重骑群情激奋,在刚刚惊醒的一瞬间,便整个的陷入到了一种疯狂的情绪中。裴满的这一番话虽然不多,可却恰恰在这种时候起到了振奋军心的作用,同时又像是一只领头羊,及时的引领了情绪,把这些人心中的恐惧和不安给发泄了出来。
而赵淳的这些手下,毕竟也都是久经训练的军中悍卒,个个都不是寻常人物,心性铁血酷烈,一惊过后,立刻就也明白了自己刚才的情绪不对,是以转回头来整个人登时血往上涌,几百号人全都愤怒到了极点。
“幸好发现的早,不然士气一泻千里,时间再长一些,就是想挽回都挽回不了了。如此一来,虽然未必就能奈何得了王越,但他想要杀我,估计也不太可能了。待会儿,只要他一动,我立刻就躲进铁甲连环马里……。”
一番话说完,耳中听到身后宛如海啸般的怒吼声,裴满不由使劲的握了一下拳头。就在刚刚的那一刹那里,他的心神起伏,就好像是坐过山车一样,前后之间的变化竟是让他的后背整个都湿透了。
他实在是怕极了王越这个人,尤其是在再一次目睹王越此番大开杀戒之后。此时他的心里,不但已经完全没有了之前要借着赵淳这些人杀掉对方的心思,而且,同时又不由自主的开始考虑起了自家的安危。
就好像上一次,他出卖了同伴,自己逃命一样!
甚至,他还在心里拿自己的主子赵祯和王越作了一个对比。赵祯对他的威慑虽然是深入到骨髓里面去的,一声令下,就算让他去死,他都不敢违抗,因为那种奴性是通过无数时间不断积累并固化的。他不以为耻反以为荣,也并不觉得这么做有什么错。
但现在他对王越的怕,却是在这两次相遇中,越来越重。
那是一种近乎于生命本质上的惧怕,就好像兔子怕狼一样,是与生俱来,铭刻在生命中的。
所以,赵祯让他戴罪立功,来帮助赵淳杀王越,他来了。可一见到王越,这种惧怕就又涌上心头,且随着时间的推移,眼看着奥登格日勒四个人接连死在王越手下,他心里的这份怕,就变得越来越厉害。以至于慢慢的还压过了他对赵祯的那种敬畏。
说到底,人其实都是自私和怕死的。像裴满这种人不过就是把自己看的比别人更重了一些,所以在碰到这种事情的时候,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自利。哪怕是鼓舞士气的目的,也是为了自己的小命着想。
不管前世今生,王越都不通马战,这一次碰上之后,他出手时就已经是全力爆发了。是以,不管奥登格日勒这几个人本身的功夫是如何高明,但在碰到王越之后,却依旧没有一个人能在他手下走过一个回合。
在纵身一棍下劈,连人带马,把巴克坦击飞之后,王越也不看这人到底死没死,只是人往下一落,双脚落地,吐出了胸中的一口浊气。
这几个人虽然死的干脆利索,看似没有一点还手之力,但全力出手之下,短短几十秒的功夫里,王越却已经很罕有的感到了自己身体的一丝疲累。
毕竟马战不比步下,有了战马的配合,人马合一之下的冲杀,就已经不是等闲意义上的实力叠加了。虽然之前王越也抢了一匹马,可彼此间的配合基本为零,不但不能合力,还要花费额外的心神维持,一来一去,再要厮杀起来,当然就要劳心费神的多。
更何况,赵淳的这几个手下,也的确不是什么庸手,死的再快,也给他带来了不小的压力。四骑连番送死之下,一样相当于是一场车轮大战……。
“好在以前在演练阿道夫先生的骑士锤战法时,曾经特意熟悉了一下马战,虽然并不精通,却也不至于事到临头时,就乱了手脚。”
王越心里念头正自转动之间,忽然就听到裴满的声音,呼喝如雷。随后整个空间就被一连串的吼叫声所充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