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太监跑走后,大弟子也真就没去见他师父,说一声圣上要见你。大弟子站在庭院门前,理一下自己有些歪了的衣领,便向自己住着的院子走去,大弟子是心里想着干活宗发慌,但一想明日师父后亲自出马,自己又没什么可怕的。这是又一种意义上的精神分裂,没什么好怕的,你心慌什么?
让我们再来注意一个小细节,如果这时候鹿鸣去见正庆帝,他但凡能跟正庆帝提一句周明山,正庆帝就算再贵人多忘事,他亲点派往崇宁去的细作,他能不记得?
如果鹿鸣知道,这个被他视为此生大敌的周明山,是得到正庆帝信任的忠臣,那鹿鸣会不会怀疑自己的判断有误?周明山要有能跟他相抗衡的本事,这位会只是当一个奸细?这位不能留在北原,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吗?
只可惜事情没有如果,正庆帝这会儿想见,不,是求见鹿鸣,可鹿国师没心情见正庆帝,一个生死只在他一念之间的人,哪怕是个帝王,在鹿鸣这里能有多重要?不过就是一只蝼蚁罢了。
这天入夜之后,仙人庄里仍是灯火通明,但听不见一点人声。山谷里也不闻鸟兽之声,连打更人在这一夜都停了活计,被管事的勒令待在自己的屋子里,不得外出。
住在仙人庄里的臣子官员们,发觉事态不对,要求见圣上正庆帝,却发现他们见不到他们的皇帝了。
“圣上受伤,这诸位是知道的,”出面拦他们的,依然是已经拦了他们多次的长生宗大弟子,“诸位不要惊扰到圣上,请回吧。”
大臣们自打了纪养廉死的那天后,就再也没有见过正太帝,到了今晚,大臣们的忍耐已经到了极限。他们也知道,庄子里这些天不停的,莫名其妙地在死人啊,后院的假山石又是怎么回事?再到今天夜里,这一队队默不作声,游魂一般往庄子里进的人,这些是什么人?这些难道不该有人,给他们的一个解释吗?!
眼见着大臣们要硬闯了,大弟子面色一沉,自己后退几步,让身后的兵卒们上前。
胸膛被明晃晃的刀尖对着了,想硬闯入院的大臣们停住了。
“你们想做什么?!”有大臣厉声喝问这队兵卒。
“擅入者,杀,”大弟子冷冷地抛下这句话,转身就径自走了。
守院门的兵卒面对大臣、官员们的喝问,一直都保持沉默,但这队人也绝不后退半步。
“圣上!”有老大臣突然就冲庭院里大喊了一声,迈步就往庭院里冲去。
有这位带头,十来位大臣跟着也往院中冲,兵卒还是不退,手中的刀也没有放下,那结果就可想而知了,人的胸膛撞上尖刃,胸膛被刺穿,鲜血飞溅,尸体倒地。
庭院里,五六个伺候正庆帝的太监宫人,听着院门外的惨叫声,聚在一起瑟瑟发抖。有小宫人抬头往修在庭院正中央的楼阁里望,正庆帝的寝室,有一扇窗是开着的,圣上是能听见院外动静的。
“圣,圣上……”
“嘘,别说话!”小宫人只说了三个字,就被一个年长的管事太监瞪着眼,小声喝止住了,“不要命了?!”
这些天,伺候正庆帝的太监宫人也在莫名消失中,原先的百十来人,如今就只剩下了他们这几个,下一个消失不见的会是哪一个,谁知道?
小宫人抬双手捂住了自己的嘴,一脸的惊恐。
“怎么会就成了这样了?”管事太监小声自言自语,脸上忽地就多了两行泪,这好端端的一个盛世王朝,王朝的大军还夺了崇宁的一半江山,如今却君不君臣不臣了,他们北原是怎么走到这一步的?
楼阁上,正庆帝躺在床榻上,床榻前有一位长生宗的女弟子在守着他,这个女弟子面容姣好,但双目无神,神情木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