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多月后北平下起了雪,鉴于天气实在太冷,翩然亭的读报小会总算进入暂停阶段,可这样一来婵与清安的周日突然就空闲下来,两人觉得不习惯,合计一下,决定周末也到图书馆学习去。
清安近来专注于学业,一有时间便叫上婵到图书馆,婵这学年正好在学习复变函数的知识,因而常跟着清安接触一些更深入的内容,只不过近期她要开始准备月考,就将注意力转回别的课程上。
第一阅览室里即使是周末也能坐满学生,倒比坐在教室上课要暖和。
婵坐在窗边,做题做到脖颈发酸时扭了扭头,接着就发现窗外又落起雪。
昆明很少下雪,就算有雪也不会像北方的雪这样大,这样急。婵放下笔,抱着手炉看雪。
窗外有不少人伞也不撑地走在雪里,而婵竟在雪中见到两个熟悉的身影走在一处,正是霄和妍,想来是妍假期回学校来。
婵没有多想,很快收回目光看向坐在她右手边的清安。
他今日系了条毛线围巾,颜色不同于往日常戴的黑或蓝,而是一种暗红色。这样的颜色在一些刻板的印象中本该和他不搭,但真正见他系上后又显得十分合理。
婵不知道其他人看这红是什么感觉,但在她看来这红正是清安克制极好的激情。
只有一点很糟糕,这条围巾的做工实在粗糙,展开后甚至有一些拇指粗的孔洞,这就与清安的气质极度不搭,不巧的是,这条做工粗糙的围巾正是婵前段日子兴起亲手钩织的。
起初也不是为了给清安织,而是给她自己,但织出来实在太丑,她不愿戴,索性就交给清安。他倒不介意,往自己脖子上一戴,得色回家去。
婵想着这事弯弯嘴角,清安仿佛感应到什么,偏过头看,她却已经警觉地收起笑意,平静看他。
清安无声一笑,低头找到张粗纸上写下几字:「想走了吗?」
婵摇摇头,又重新拿起笔做题。
两人待到快到中午时才赶回家,这天孙妈因家中小孙女患了急性病赶去医院里照顾,是以婵一早就收到来自清安小舅妈的邀请,请她去家里用午餐。
清安的舅妈姓祝,名叫西敏,从前在上海读书,念的是所教会大学。但她并不信基督,毕业后加入个剧团工作,战争前几年随剧团四处劳军募捐,一次演出后她受了伤,被人送到昆明疗养,期间她结识了初衍先生,二人很快陷入爱河,结成连理。只她的腿伤落下了后遗症,走路多了便疼痛难忍,因此她一直很少出门,只待在家里钻研些生活之道。
婵此前已来过清安家,也是西敏邀请的,不过那天两人只喝喝茶谈谈天,没有一起吃饭,今日再来,她已不再拘谨。
西敏很喜欢婵,饭后又将她叫去她的书房里说话。
书房里摆着各种各样的小物件,婵上回见过后和清安提起,那时才知这些物件都是西敏亲自做的。
西敏进屋后直奔书桌去,从抽屉里取出样东西再招呼婵坐下,说道:“早该送你样见面礼,但我这儿的东西都零碎拿不出手,所以才买来这支钢笔,并不贵重,还望你收下。”
婵接过她递来的盒子,打开瞧了瞧,发现里面的钢笔和清安今早新换的那支一模一样,立刻猜出是西敏买来两支送他们。
“谢谢您。”她答谢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