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不是,现在世道不好,城里的职工看着风光,远没有人家乡下人有钱有粮,要不是我见多识广,我还当这些买麦乳精的乡下人是偷票来买的呢!”圆脸售货员逮着机会阴阳怪气一番,话里话外都是怼孔秀芝的意思。

    这两人说话完全没避着孔秀芝母子二人,陈明安忍不住上前砸了一下柜台,发出哐的一声巨响:“咋滴?瞧不起乡下人是不?信不信我告到县革委,让你们收拾包裹滚回乡下?”

    两个售货员顿时没了声音,手脚麻利的把秤好的商品用黄油纸包好,再用细棉绳绑住,在最上面打个结,方便人拎着。

    在包夹心饼干的时候,圆脸售货员还象征性的问了句:“饼干需要分成半斤或几两装吗?”

    在大家都吃不饱的年代,吃这些不经饿的饼干点心,无疑是一种奢侈。

    通常买饼干点心的都是给自家孩子解馋或者送礼,如果一下拿个一两斤的糕点,以大家舍不得吃的性子,很快就防潮。

    这个时候如果把点心分成几两或者半斤之类的,吃多少拿多少,孩子们还不会眼馋,拿出去送礼还显得多,所以买点心的人基本会要求分包装。

    孔秀芝想了想,摇头说不用,这饼干就是买给家里孩子吃的,她不是那种抠唆之人,不会藏着掖着一点一点给孩子们吃,这些饼干到时候按人头分了,孩子们愿意怎么吃就怎么吃,总吊着孩子胃口不好。

    一斤饼干花了八毛钱外加六两粮票,价钱不便宜,主要粮票难得。

    乡下人不像城里人有供应粮指标,只有大队分粮,想要粮票,要么自己换,要么去大队郑会计那里拿粮食换。

    去年一斤粮票要三块多钱,得换好二三十斤粗粮,一般人家根本舍不得。

    另外,半斤硬糖二毛五分钱,半斤红糖三毛四,总共花了八两糖票,可把陈明安心疼得哟。

    乡下人大多干一整天才赚6-8个工分,工分值多少钱,还得看当年粮站的收购价。

    通常来说,一斤红糖得干两三天的活儿,而且糖票是定量的,一个社员,一年就六七两糖票,孔秀芝买这些糖的票,也不知道攒了几年。

    买完吃得,孔秀芝又在日用品区域买了铅笔、本子、橡皮擦,铅笔三分钱一只,本子五分钱一个,橡皮擦一分钱一块,每样买了六个,加起来就是六块钱,这是买来给孩子们读书用的必不可少文用具。

    这一上午,孔秀芝买各种东西加起来就花了二十四块五毛九,兜里还剩十六块九毛一分钱。

    春种已经忙过,孔秀芝是打算这两天把家里几个小萝卜头都送去公社小学读书,每个孩子一期学费是一块五毛钱,除去最小的美美年纪太小暂时不用读,剩下六个孩子都得去上学,学费就要去九块钱,刨除下来就剩七块多了。

    孔秀芝不由感叹花钱容易挣钱难,上午卖了老参还高兴一场,买完东西就啥都不剩了。

    她原本还打算去国营饭店吃碗面的,现在兜里所剩无几,就只买了两个包子,母子俩一人一个。

    一个包子一毛钱一个,外加□□票,包子有脸那么大,说是白菜肉馅,里面的肉只有筷子头那么小的两块肉丁,还是肥的,其余全是白菜。

    好在包子分量十足,是扎扎实实的分量,不像后世搞那么多虚的,孔秀芝吃了大半个就饱了,瞧着陈明安一阵狼吞虎咽的样子,就把剩下的包子给他吃。

    男人胃口大,孔秀芝还怕他吃不饱,特意多花了五分钱,买了一份飘着零星蛋花的蛋花汤给他撑撑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