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死后,她在齐家备受排挤,只能闭门称病,偶尔看看婢女从外面带回来的话本子。
然而某次竟然被齐母抓个正着,不但岑瑶被罚抄佛经,那个婢女也被齐母下令打了一顿后逐出府去。
岑瑶从那以后再不敢做半点可以消遣时光的悠闲事,她身边陪嫁的仆人已经被齐府众人以各种理由赶走或发卖,那时的岑瑶只会自责无用,在窄小的佛堂里念经祈福,偶尔翻看书房中士子科考才读的经史文章。
她没想到自己已经后退到这种地步,齐府众人也不肯放过自己。
那日不知为何醉酒的齐宏博闯入佛堂与岑瑶敦伦,而后不过两月她便被查出身孕。
岑瑶本以为自己该是苦尽甘来的时候了,却没料到......
她猛地低头,假装自己正在看摇篮里的孩子,掩饰已然变得通红的双眼。
秦晞没有戳穿女儿,而是对那些将她逼迫至此的人渣们更加怨恨。
他很多时候都很擅长对着各种妖魔鬼怪耐心安慰,三言两语就叫旁人对自己放下戒心,但面对女儿......秦晞只感觉所有想说的,不想说的,混成一团堵在喉咙里。
最后他只能负手背过身去,给岑瑶偷偷擦眼泪的空隙,而后用一种轻松玩笑般的语气说:“为父乃本朝建//国以来唯一一个六元及第的状元,我的女儿自然比旁人更优秀。”
岑瑶从来没被谁这么直白地夸过,两颊烧出可爱的红晕:“父亲实在过誉,女儿不过是深宅妇人,也就略略知道几句圣人言罢了。”
秦晞依旧背对着她,轻声说道:“我并不是要哄你开心才这么说。”
岑瑶一怔。
“瑶瑶,从前是为父忙于政务,疏忽了你。”他转身,阳光透过窗框在乌黑的长发上映出一圈耀眼的金,“我从前把你交给嬷嬷奶母养着,你三岁的时候,自己磕磕巴巴地就把三字经读完了,长到四五岁,就学会悄悄到我的书房里翻找书籍......我本想直接跟你说的,若有什么想看的书,直接命人买来,或者来寻我要都可以的。”
“但是我怕你面皮薄,所以只是让看守书房的小厮每天都给你留个门,让你可以随时到里面取书......”秦晞的这个化身可以对着身为皇子的学生棍棒伺候,唯独在面对仅剩的亲人,他唯一的女儿的时候,小心得过头。
岑瑶越是长大,他就越是对自己的行为愧疚,却又因此愈发地不敢去见岑瑶,只四处寻自己以为会对女儿好的东西,不要钱地全堆在岑瑶的库房里。
“可那时我以为。”岑瑶苦笑道,“我以为自己偷书看的事情被父亲发现了,会惹父亲不喜,那个守在书房门边的伯伯是专门等着抓我的,所以就......就没有再去。”
她说完,脸上两团羞红颜色变得更深,连鼻尖也变得红彤彤的。
秦晞愣了半晌,突地大笑起来:“为父已与陛下说清楚不会换朝,待此间诸事了了,咱们便带着小谨信到江南去,建一座大大的书楼,瑶瑶可以一边自己读书,一边也盯着这小子上进。”
正往自己嘴巴里锲而不舍地塞指头的小奶娃子岑谨信浑然不觉,已经有一整座书楼的书压在了自己幼嫩的肩膀上。
岑瑶闻言喃喃念了两遍“江南”,把对未来美好生活的期望全部含在慈爱的目光之中,尽数投射到摇篮里还在啃指头的孩子身上:“我都听父亲的。”
她依旧是那副柔顺又乖巧的模样,但秦晞已经从女儿变得轻快起来的语气中听出,岑瑶跟她刚刚醒过来的时候不一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