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以来肖青都很痛恨那些活着不孝死后乱叫的人。活着就应该好好对待,珍惜在一起的每一寸光阴,这样才是真正的孝道和关爱。至于死后,即便天花乱醉,轰轰烈烈,也无非就是形式罢了,死去的人又如何知晓。
可是如今,吴候的身份摆在这,老丞相的关系摆在这,无论如何也是不能草率形式的了。皇上还下旨,指了礼部司仪承办,地方官员协理。在肖青的坚持下,老夫人和吴候就葬在了那座出事的山上。
葬礼的丧仪繁琐而庄重,如今轮到自己在这形式里。想起老夫人和吴候平日的种种,想起玉荣还有夜玉海,肖青几次都几乎坚持不下去。都依仗着夜玉江咬牙挺着,多方周旋。
肖青难过,也心疼玉江。跟了自己没有一时消停,东奔西走,如今更是赔上兄弟。一奶同胞,宁愿牺牲自己也要救哥哥的亲弟弟。肖青都不知道夜玉江是怎么刚强的挺着。
肖青越来越觉得自己越来越不像个男人。就像刚入伍那会儿,战友也嘲笑过自己像个娘儿们,可是老班长总是安慰自己,说人哪有一样的呢?每个人的经历不同,外在表现也必定不一样,这样人与人之间才有差别。更何况男人刚强也有脆弱的时候,无非是脆弱的点不一样而已。
后来肖青坚强许多,成为消防战士见了太多悲欢离合,渐渐的变得刚强起来。
如今,自己在乎的人忽然阴阳两隔,肖青才知道自己并没有变得坚强,平时也不过是藏起来罢了。而现在,肖青依旧藏着,把自己的脆弱藏在了这些繁杂的形式里。
肖青感激古人创造了这么多形式。有了形式,难过、悲伤有了宣泄的出口。因为有了繁琐的形式,悲伤时也伴随了葬礼的责任。悲伤被形式包裹着,开始一点一点的,慢慢的,有的放矢的释放。不再是决堤的洪水,一股脑儿的把人淹没。不再是煅烧的烈火,一口将人吞噬。形式给了亲人无声的慰籍,伴着人度过那最痛苦黑暗的日子。
老丞相一家在十日后赶到,一路上老夫人哭的死去活来,到的时候已经是卧病不起。老丞相也是一脸呆滞,老泪纵横,连对皇上行礼也需要有人搀扶。老夫妻一共就这一个女儿,虽然痴傻,却爱如珍宝,如今却白发人送黑发人,怎不叫人悲痛欲绝。
忙着安慰老夫人,忙着葬礼,肖青更加没有时间难过。每每有一小会儿时间闲下来,就呆呆的坐着,也不流泪,刚强的让人心疼。每每这个时候大皇子,总会适时的出现,不管说什么,反正总归是不让肖青有时间一个人胡思乱想。
在众多兵丁夜以继日的赶工下,墓地的工程终于在选定的吉日前完工。下葬那一日,整个清越尽皆缟素!随行的队伍绵延百里,百姓们沿街拜祭。
丞相夫人,勉强起了床,一路哭着在轿子里随行。老丞相陪着,一言不发,却止不住眼泪吧哒吧哒的不停。
肖青依旧没有哭,顺从的按照司仪的安排,行礼、上轿。只是浑身止不住的颤抖,玉梅说是扶着不如说是架着。
因为现场的狼藉,夜玉江只得把地上所有的东西装在几个棺裹里。看着那一个一个棺材,丞相夫人直接哭晕过去。
肖青脸色煞白,站在一旁,胃里心里都翻江倒海。几个棺裹并排下在一个大墓室里,前边依次,立着几个墓碑。
一个时辰的下葬礼仪,肖青完全一片空白。最后行礼的时候,周围传来很多哭声,肖青才觉得自己真切的存在着。痛,心里在抽痛,可是他必须坚强的站立在这,他不只是他,他代表的是吴候府,他还要看顾那些活着的人,还要为死去的人查找真凶,报仇血恨。回头看见鬓发斑白的老夫妻,肖青更是难过,此时他们不是位高权重的丞相,不是一品诰命,他们只是一对可怜的父母,失去挚爱的家人。
站在墓碑前,肖青久久不肯离去。夜玉江也不说话陪在一旁。肖青的感官终于回来了,开始可以行动,可以思考了。看着那一排墓碑,肖青有些绝望的想。
“我定会不遗余力的查找真凶,如果这里边真是你们,我定会要他们血债血偿。如果不是你们,也请你们耐心等候,我一定会尽快找到你们,给你们一份安稳的生活。等我!”
肖青转身,心情沉重,慢慢环顾四周,虚弱的唤来玉梅扶着自己。这些天肖青本就轻减不少,如今越发做出女儿家绵软的姿态。不知就里的只以为肖青是悲伤过度,倒是越发的心疼起他来。肖青表现的更加悲伤,凄凄惨惨的将玉江唤到跟前,吩咐他准备祭拜的东西,自己要留下来用家乡的礼仪再祭拜一番。同时低声说道:
“玉江,附近有那次刺杀我的人。他们居然还不死心,这次我要让他们有来无回。你先派人盯住他们,然后去请皇上和大皇子,由他们出面,一来咱们保存实力,二来也好试试他们到底与这件事有没有关系!我来拖住他们。”
见玉江要走,肖青又急忙喊住。
“玉江,你等等,千万小心,多带人,你现在的状态不好,不可轻敌!宁可放走了他们,也要安全回来,知道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