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礼心口溢出的血水像是怎么也流不干,四散开来,逐渐浸湿了胡惟深托在地上的华贵衣摆。
白凡凡已站定在二人跟前,俯视着两具没有生气的尸体,不出意外,胡惟深的七窍逐渐涨红,缓缓溢出刺目的鲜血,那鲜血变作深黑,便如同对方肮脏虚伪的内里,烂得一塌糊涂。
她不再将目光投向二人,而是看向了身旁庞大撼人的深井,此处深井十分不起眼,石缝中蹿出半人高的杂草也影影绰绰地盖住了部分视野。白凡凡深吸了口气,嗅见其中溢出浓重的血腥气,怎么也不敢迈出一步。
她有什么不敢,她可以毫无顾忌的利用旁人,可以面不改色地击杀恶人,甚至可以与鬼魅罗刹相处而不犹疑……可她唯独不敢迈出眼前的一步,那一幕幕血腥的画面出现在脑海中,那一双双渴望求生的无辜眼睛几乎灼烧了她的神志。
她确实害怕了,害怕她满心欢喜地前来救出这些无辜的人,呈现在眼前却是一具具了无生气的尸体。
她害怕尸体,害怕那些无辜惨死的尸体。
白凡凡深吸了口气,面色沉凝地踢开一旁人石。而倒在地上抽搐不止的陈礼,缓缓止住了痛苦的面色,依旧是面无表情地爬地而起,低垂着脑袋和双臂,呆滞地站在一旁,似乎正等待着她的发话。
后院的风很冷,隐约吹散了井口溢出的血腥,她注视着四面封锁井沿的符咒,冷笑一声:“你也讨厌他们对么,陈礼,胡家的人都看不起你,你留在这儿替他们卖命,无非是因为高昂的报酬和威胁。为了钱财出卖自己的良知,你根本就不配为人。”
陈礼沉默着,似死尸一具。
“至于修成正果,一个双手沾满鲜血的人,没有这个资格,我没有,整个胡家的人更没有。”
陈礼的脖子猛然一转,看向了林荫尽头沉寂的草垛,喉间发出低低的吼声似乎在恐吓对方。白凡凡也顺着望向不远处,瞧见了其间躲藏粗劣的几名修士。
“别躲了,出来吧。”
“你是何人?!”他们紧盯着倒在地上的胡惟深,二人留在此处交涉,其中一人则偷偷逃离通风报信。
她瞥了一眼面目狰狞的胡惟深,霎是轻蔑地一脚狠狠踩了上去:“这是你们的少主?他已经死了。”见对面果不其然惊恐而愤怒地睁大了眼,她嘴角的笑意透不出分毫愉悦,“接下来就是你们。”
话音落下,几名修士身后不远处赫然传来一声闷哼,那名赶去通风报信的修士已然倒在地上没了生气。
“你……你究竟是谁!”
“去,告诉他们我是谁。”一声令下,行尸走肉般的陈礼立时面色狰狞地冲了上去。不远处扭作一团的打斗她不感兴趣,而拖延只会不利。
她立时一声咒下,强行撕扯开井口封印的四面符咒,霎时,冲天的血腥和怨煞破土而出,晴天轰然大作,黑压压的冤魂弥盖天光,鬼哭狼嚎声几乎刺穿旁人的双耳。
片刻,不远处的景象便再也看不见。
胡府禁制外的世界安宁祥和,而胡府内,正在一步一步,深陷地狱泥泞中……
越来越多的修士朝此间赶来,密密麻麻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可但凡靠近井口之人,皆会被眼前可怖的画面震慑,胡府已然陷入了不透光的骇人黑夜。
她抽出腰间长剑,毫不犹豫地刺穿掌心,见鲜血顺着长剑滴滴滑落,她并二指蘸取部分,顺着井口开始作符,作那道……秦山幻阵中魔族之人手中学来的咒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