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馆内一片狼藉,满是横冲直撞的痕迹,门洞大开的一瞬,光线照入其中而见灰尘铺天盖地。正对着大门的乃是一面宽大的柜台,只是如今柜台正中形成了一个巨大的凹陷,尖利的木刺隐入其中。

    现场的打斗痕迹实在过于触目惊心,杜照卿下意识将目光深入其中,却未见到那抹充满灵气的身影。

    她顺着地上的血迹,缓步而入,那道属于阿芥的气息终于再次出现在身周,未免打草惊蛇,她并未唤廖芥的名字,手中的佩剑却是无声无息地握紧了些。

    地上混合着尘土的血迹斑驳肆意,连带着一旁的墙上也血迹点点,而其中最叫人惊诧的便是相距不远出现的巨大的猛兽爪印。

    那一瞬,她只觉自己的呼吸都急促了几分,杜照卿不敢懈怠,避开周围一切可能出现机关的地方,直冲医馆后院。

    后院的破败并不比前堂来得轻,利爪划蹭的痕迹混合着血水尘土一路蔓延,最终停在了厢房前排放整齐的一列大水缸后。

    寻常人家院中皆会放置一口大水缸以防走水,她如今并无心思考虑此处为何会出现如此多的水缸,当神识探见不远处水缸后并排而坐的两道身影时,她蓦然屏住了呼吸。

    “阿芥?”她的呼唤顺入风中,小心翼翼的试探引得对面二人齐齐一顿。

    默了不知多久,水缸后头,终于缓缓探出一个小心惊惧的面庞:“师……师姐?”

    她仿似不敢置信,盯着对方的面孔犹豫了良久才确信眼前人的确是杜照卿,瘦弱的女孩儿登时委屈涌上心头,哇的一声边哭边向此处跑来、扑进了杜照卿的怀中。

    “师姐,真的是你,阿芥以为,再也见不到师姐了呜呜呜……”

    白凡凡一身师门赠与的广袖长衫如今脏乱不堪、已无法直视,乖巧盘在头顶的发髻彼时也凌乱地披散在肩头,她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抱住自己的双臂仿佛仅仅握着救命稻草。

    “别哭别哭,究竟发生了何事?”她一边轻轻捋着丫头的背安抚,一边警惕地看向不远处水缸后悄然起身的另一道人影,“你是何人?”

    那人身姿颀长,无奈佝偻着背、满头毛发遮住大半张面庞,独独留出一道瘦削黝黑的下巴。

    是个乞丐。

    那乞丐交缠着双手、不知因紧张还是恐惧而瑟瑟发抖,当杜照卿重复一声“你是何人”之时,乞丐竟猛然一颤,害怕地向后退了半步。

    “师姐……是他方才救了我。”怀中哭泣的丫头终于抬起头来,她抹尽脸上的泪珠,指了指一旁最大的那口水缸,“就在那儿,师姐。”

    二人走近了些许,窥见水缸后横陈着一道硕大骇人的猛兽尸体,杜照卿心中一动,担忧之情跃然脸上:“猛兽袭击了你们?”

    “没错,它趁我不备攻击,若非乞丐大哥出手吸引它的注意,我怕是再也见不到师姐了……”

    此言一出,再仔细看去,乞丐一身褴褛果不其然沾满了血迹,辨不清是自己的还是猛兽的,方才远远望去,还以为是何处沾染来的泥泞。

    “你们怎么会在这儿,医馆的主人又去了哪儿?”杜照卿四下环顾,揽着丫头的肩头悄无声息搂紧了些,“乐城内怎会出现袭击人的凶兽?”

    “我不知道,我什么也不知道……”白凡凡再次害怕地将自己的脑袋埋在师姐身前,说什么也不肯放开自己的手,杜照卿心尖一软,终是没继续问下去,“罢了,我们先回客栈,赛场上出了意外,师父他们该着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