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里克冷笑一声,羊皮靴踩到了徐副将脸上,重重碾了几下。

    荀诏有那么一瞬以为自己听到了鼻软骨断裂的声音。

    “纪国长公主。”青年狼似的目光盯着她,一字一顿,“你最好乖一点。”

    那是和祁戎完全不同的纯蓝双瞳,里面蕴含的狼性也不是女人纯粹且高傲的锐利,而是欲将人撕碎的昭然杀心。

    荀诏吸了口草原夜晚冰冷的风,她刚才在挣扎中受了阿里克一掌,此时胸腔里滚烫的发着痛,但她的目光还是冷静的,连同话声也是果断的。

    “你知道我是纪国长公主,”她的剑尖仍指着阿里克,没有动摇分毫,“就该知道,你此刻所为,是在糟践你父王的女人。”

    镇远将军和岑于已带着得力兵士去拜见库舒可汗,荀诏的目光不敢从阿里克身上挪开,但她已感受到靴下渐渐泛上的冰凉的触感。

    ——那是适才与徐副将争执的小将,刚才为了将她从阿里克手下抢下来,被活生生一刀劈了两半。

    阿里克握紧了拳头,呼吸逐渐粗重起来。

    不远处的宫女还在嘤嘤的哭着。

    下一刻,也不知是荀诏话中哪个词汇将他彻底激怒,高大的匈奴青年一脚挑起地上长刀,横臂挥了出去。

    这一刀极快极狠,荀诏甚至只来得及下意识握紧剑柄,就听见刀刃入肉的声音在耳边清晰无匹的响起,鲜血迸溅而出,几乎要飞到她的脸上。

    哭声在这一刀下戛然而止,她木然的回过头,宫女的头颅维持着哭泣神色骨碌碌的滚到她脚边,那张生而丽质的脸上连妆容都被泪水模糊的一塌糊涂,胭脂的红铅粉的白混杂在一起,凌乱的随着还未变凉的泪一起落下来。

    所有人都看向了荀诏,阿里克掷完这一刀后也转头笑着看向了荀诏。

    他迫不及待的想看面前这冷得像冰,高傲的连眼角弧度都与自己长姐一模一样的女人惊慌失措,跪地乞怜。就连草原女人姑且都不能承受得住的场面,他并不认为一个养在纪国皇宫里千娇百媚的金丝雀儿能接受得了。

    在所有人看来,荀诏都似乎是该尖叫的。

    但她却更紧的握住了自己的刀。

    女子纤长的睫毛只是微微颤了两下,接着便又抬起头,用那双高傲且漂亮的眼眸继续盯着阿里克,连剑尖都没移动分毫。

    那不是狼的眼睛,也不是疯子的眼睛。

    她是真真正正的冷静至极,甚至在阿里克挥刀时就知道自己定然不会死。但哪怕如此,哪怕她握剑的姿态错漏百出摇摇欲坠,她还是尽全力抓着手中的剑,捍卫着自己与阿里克最后的距离。

    阿里克的笑容凝固在脸上,胸膛剧烈的一起一伏,青年苍蓝的眸白凝出血丝,在荀诏的目光下高高举起了刀。

    荀诏死死地盯着阿里克的刀锋,她知道自己的机会并不多,这一刀下来,阿里克不一定还能像之前那般忍住杀意发泄给他人,更大的可能是这刀直接劈在她身上,将她的脑袋也砍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