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荒末年的截教,大罗金仙遍地走,天仙不如狗,一个普通人想在这个地界生存实在不容易。
西门吹雪倒在白雾蒙蒙的溪水里,大口大口地咯血,心肺巨痛难忍,平生头一次觉得,活下去是如此的艰难。
溪水冰冷,冲击之下,混沌的大脑总算清明几分,西门吹雪撑着抬起头,那只黑纹巨虎的獠牙堪堪停在他脸颊边,正望着他滴口水。
之所以还没动口是因为巨虎的主人正蹲在一边洗手,洗着洗着,忽然抬头喃喃自语道:“啧,清洁法术是怎么用得来着?麻烦。”
“诶,没死吧?”着黑衣红甲的男人站起身,朝黑虎招招手,黑虎低啸一声,不情不愿地扭头,趴在男人身侧。
“现在我相信你真的只是误入了。这也不能怪我是不是?此处乃我截教弟子的试炼之所,步步凶险,处处是幻阵,你一个凡人能误入此地实在可疑,我这才出手一试。”这么说着,男人慢吞吞地朝西门吹雪走去,拖着他的背把他从溪水中捞出来。
“幸好你是遇上了我,若是遇上那些野性难驯的妖族,便是一口将你吞了,你也没处说理去。”男人说着,将手放在西门吹雪的胸口,迟疑了半晌,拧着眉嘟囔:“疗伤的法决怎么用来着?麻烦,真是麻烦。”
西门吹雪这才看清男人的脸,大概三十岁左右的模样,头发梳的一丝不苟,用玉冠束在头顶,眉眼凌厉,不怒自威。
在男人的絮叨声中他用了很长时间才接受自己还活着并且来到了仙界这一事实。所以无论男人说什么,西门吹雪只是沉默,因为除了沉默之外,他实在想不出任何一句话来描述他此时此刻的心情。
男人说,他叫赵公明。
这时候的西门吹雪还知道,这个名字对他而言意味着什么。
直到多年以后,西门吹雪以气化剑领悟剑道顶峰的时候,仍无法忘记这一天。
“我送你出去。”赵公明说:“紫芝崖下便是东海,只要渡过东海,就能回到你们凡人的地界。”
西门吹雪这才冷淡地开口:“多谢。”
赵公明出师多年,道场并不在此处,这次回来是因为老师要开坛讲道。通天教主很少开坛,但每讲一次十年打底,上不封顶,有时来了兴致,当场组织大家伙闭关个一二百年也是有的。
截教号称有教无类,就是说只要是个生物,不拘身份、种族、修为,只要有机缘聆听教主讲道,就算拜入门下了。这也一度导致通天教主门下滥竽充数者甚多,就拿听道来说,数万弟子就那么一小撮认认真真从头听到尾,剩下的,有打瞌睡的,有神游天外的,更有听到一半偷偷溜走的,根本没人管,修成什么样全靠自觉。
赵公明是唯一一个会在老师讲道时溜出去玩耍的大罗金仙。才过去了四五年,他就已坐不住,晃悠到东海边,离奇地发现当初带出来的人类竟还在,不禁诧异道:“你怎么还没走?”
西门吹雪一身粗布白衣,比初见时略体面些,只是神情有些落寞:“我已渡过东海,外面的人间并非是我熟悉的世界。”
若是在听道之前,赵公明一定会一头雾水,但现在他立刻就明白了:“你的意思是,你来自异世?”
“大抵如此。”西门吹雪道:“我想……”
赵公明虽然对异世有些兴趣,却也没时间听他想什么,坐骑还留在紫芝崖呢,几年没看着,可别让哪个不长眼的给吃了。西门吹雪也没再说下去,而是与赵公明擦身而过,往金鳌岛内走。
“站住。”赵公明忽然回首,像是想起什么似的:“你想求见老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