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潭以南三里地,有一队足有八千之数的人马朝着南方而去,其中三千人一身戎装,面无表情,身形高大不似寻常中原人的体格,另外五千人,皆是步卒,年纪大小参差不齐,高矮胖瘦一应有之。
“大哥,我们这样做真的好吗?”队列之中,一名大概弱冠年纪的少年抬头看向边上一脸肃然的青年喃喃道,“我们身为中原人,却帮着蛮子一道回来祸乱国土,如此,真的符合正义吗?”
“正义?”青年不屑地哼了一声,揉了揉自己阿弟的脑袋,“如果所谓的正义能够救得了爹娘,能让我们回家,那我便信了他,但是阿弟,他做不到,我们能做的,只有握紧自己手中的刀,然后活下去,回家!”
青年话音一顿,看向南方喃喃道,“纵使刀尖朝着的是自己的民族,为了活命,我不惜一切!”
青年说话之间,却是察觉到地面的剧烈晃动,而随着时间推移,这晃动的幅度越来越大,五千燕云北部原本是大明子民的步卒惶恐的别过脑袋,然后便看见后方有一群白色的骑士朝着自己这边的军阵冲来。
率领着八千人马的蛮族将领一声怒喝,连忙驱动着本族子弟朝着一边逃遁,却是把五千步卒留在原地,欲以延迟一下身后这群白色死神的步伐,身为北蛮部族的人,对于宁潭的白马义从自然是熟悉的不得了,很是清楚那白马究竟有多么恐怖。
一千白马不可惧,一万义从神鬼哭。这句话算是镌刻在北蛮的老话了,蛮族将领心惊胆战连忙带着三千人马往南方迅速逃遁。
柳华看着三千骑兵从一边远去,当即分出一半部队由副将率领追击过去,自己则带着麾下步从缓步来到一阵步卒身前,看了眼见他们不似北蛮身材,便开口问道,“汉人?”
一众甲士无语,见柳华的俊眉不禁一簇,一名显然有些岁数,头发略为花白的老者走出队列,朝着柳华一跪道,“老朽见过将军,我等,皆是燕云北部的明人,此次被逼前来,扰乱疆土,不赦之罪,此事皆是我们这群老不死的罪过,老朽恳请将军放过这些年轻娃娃。”
柳华看过这一群目中有惶恐、不解、埋怨,年龄不一的男子,重重一叹翻身下马扶起老人家,“老人家话重了,燕云沦陷,说到底,是我们这群人的过错,哪里是老人家你们的错,老人家等会好些在宁津城里歇息,日后等大明打下燕云,再送老人家回去可好?”
老者闻言,面色激动,双手死死地拽着柳华的手支支吾吾道,“大明,燕云可真有这一天?”
柳华感受到老人家的澎湃情感,看着时隔数年心无抱怨,仍然对大明饱含情感的老人,心中的酸涩不言而喻,对着老者郑重其事的点点头,“大明会有北伐的一天,我柳华身先士卒,必然再度宣誓燕云北部土地的归属!”
“好,好啊,若真有这一日,老头子我死而瞑目!”老者双手渐渐放开,声调之中带着几分释然和期望,“将军,老朽死后,麻烦将军将我埋在宁潭以北,老头子想用这双眼睛看着我大明的军队朝北而行,老朽,只是个无用之人,多吃一口米,将士们就少一口,不值得哟!”
柳华闻言,面色骤然一变,刚想动手,眼前的老者已然一刀刺向自己的胸口,与此同时,军伍之中,不少上了年纪没什么气力的老者纷纷效仿,纵使柳华武艺高超,却是阻止不了这些老者的死志。
片刻之后,看着一地鲜血和一众脸色安详走掉的老者,柳华攥紧拳头示意人马将这些老者的尸首收好,“快马送往宁潭,找一个好看头的地方,终究是我们,对不起他们,他们,应该也必须看到我大明的铁骑踏足北蛮的一天!”
吩咐人手带着一众老者尸首往宁潭而去,柳华神色沉重地看向剩下的壮年青年道,“老一辈的精神我希望你们能够传承,我大明不是没记得你们,你们的痛楚和苦难,我们了解,我们也无时无刻不想着收复燕云故地,但一切,都需要一个时机。”
“当下,时机不会太晚,比起当一个观众看我大明军伍北上,本将军更希望你们能够亲自参与其中,本将军会为给你们再开一军,希望日后北上的一天,有你们的身影!为你们死去的家人,为燕云汉子的荣耀为之战斗!”
柳华简简单单的几句话,却是将这批士卒的士气完全调动起来,其中子弟互相对视一眼,然后一齐抱拳朝着柳华道,“由将军指使,北上功伐,在所不辞!”
柳华俯身扶起站在最前列的,“尔等放心,十年之内,大明若不北上,柳华与尔等阵前自刎谢罪,军中,绝无戏言!”
“肥吠,你领一批人马带踏门先回宁潭,其余人随我一道南下,剿灭叛贼!”柳华一声令下,一名足有数百斤之重的大汉御马走出,领着一队人马带着士卒悲伤。剩下的五千白马义从马蹄声如雷,朝着南方卧龙原急速前去,行至半路,就遇到甲胄兵戈上已然染上鲜血的三千人马,两队汇聚在一起,一条白色长龙朝南直下。
卧龙原,北凉王率领着麾下士卒紧紧追着符华的部从,与此同时,后方步卒也遵从命令朝着徐冠雄列阵而去,而宇海率领的一千精骑却是再也没人阻拦,纵然已然战斗了片刻,人人都丢了点气力,但一千骑兵的动静,在这卧龙原上还是掷地有声!
“老头子,这回真的得看你了,老苏我用了几次方寸变化,又变了这么大的地形,肚子里的墨水也是早早地干了,你不出手,我们几个定然就是那尸骨全无的下场。”看着朝马车前来声势浩荡的北凉王军,老苏砸了咂嘴看向老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