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说笑了,长训知道的都是陛下想让长训知道的。”朱长训挺起身子看向明武宗怅然道,“不过长训还是没有想到陛下会来这里,长训以为,陛下会直接去南京城里坐坐的。”
“都要来,不来看看怎么也说不过去,朕其实很早就想来这了,只不过有很多原因,没能来成。”明武宗见朱长训一脸笑意,挑眉道,“不信?”
“自然是信的。”
“哈哈,我知道你是不信的,毕竟朕很多事情做起来似乎便是这般无情,但朕也不是那路边的草木没有一点情感,我也是会怀念我的这位阿弟的。”明武宗缓步来到墓前,看着朱据北和茂桥南六个字,缓缓的坐了下来,伸出右手,就不知道从哪里出现了那身穿红色大蟒袍的司礼监掌印太监刘瑾,给明武宗递上了一壶好酒后转身立在台阶之下,眼神阴翳,嘴角带笑,当目光扫过朱云华的时候明显的带上了更加寒冷的色彩。
明武宗在自己身前摆上了两个酒杯,倒满之后给自己倒了一杯,右手握住却没有言语也没动作,仿佛整个人就陷入了沉寂当中一言不发,众人能看到的也只是那一道背影,不见神情,足足过了一刻钟的时间,明武宗将酒杯中的酒洒在墓前,方才转过身恢复一如既往的神情。
“长训,一起回去吧,有些事情,商量商量。”明武宗缓步走到朱长训身边,拍了拍他的一身戎甲然后把目光落在了朱云华身上,带着几分不掩饰的好感道,“云华,朕其实也想叫你一声侄儿,但怕你不喜,还是算了。”
“朕的所作所为的确残忍,对于你们更是如此,心有愤慨朕不怪你,年轻人这般才正常,不过朕今日把话放在这里,日后朕不会在把你放在谋划当中,至少不会设计于你!”明武宗拍了拍朱云华的肩膀附耳道,“去看看你爹娘,你师父的事就这样了,朕不会让刘瑾对你出手的。”
朱云华没有吭声,看了明武宗一眼便迈步走向了墓碑处,明武宗嘴角分不清喜怒的笑意被福王瞥见后,朱长训迈步来到其身后道,“真的不会再动手?”
“朕在你眼中便这般言而无信?”明武宗故作诧异的看了眼福王,后者却是摇头嗤笑道,“不是不信,是你这个人打小便是我们这心思最缜密的人,我不知道你是否会为了某个原因而破坏承诺,毕竟在你眼中,不是你自己的形象最为重要,而是整个大明的状况,论志向,其实你比我们每个人都大,就算是据北,在一定程度上也不如你。”
“所以与你打交道,我不相信你的一两句话,我更相信一个摆在台面上的筹码。”朱长训缓缓伸出了两根手指,颇为玄妙,然而明武宗却是一眼便看了个明白,直摇着个脑袋,“长训啊,朕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若是天下太平,与你终日饮酒作乐,嬉戏山水想必会是人间一大快,可惜,路漫漫其修远兮!”
明武宗右拳一握,伸出一根手指道,“朕也不占你太多便宜,一年足矣,云华的事你大可放心,至少朕这一块不会有任何动作,至于其他人,这朕也不敢做十足保证。”见福王默许没有意见,明武宗轻松的笑了笑道,“不也上去问候声?”
“不用了,照顾好这个孩子便对得起他们两个了。”
“这倒也是,没有你,这个孩子也活不到现在。”
“或许吧……”朱长训眼里带着捉摸不透的光彩。
汾水回去,朱长训和明武宗坐在马车之上不知商量何事,其余人各自散落在马车周围,那看似毫无动静的墓园外最后却是出现了足足千名骧骑勇义军,一脸肃穆在前列开道,而护在队列之后的,则是南钱军。
那个名为虞子期的男子在回程之后便一直在朱云华左右跟着,一直劝说着朱云华练剑,看似高冷的男子却是一个十足的话痨,喋喋不休的话语都让朱云华的心态都有所崩溃,到了最后,便不再理睬,练剑一事,朱云华并没有反感,毕竟王先生也说过这般话,而王先生的剑,更是历历在目,十足向往。
虞子期见自己劝到南京城也没有效果,失望的摇了摇头看着天空叹道,“据北兄,这真的不是我的问题了呀!有眼无珠,有目无睹,白瞎了秀才的名声了。”
朱云华脑门一头黑线,见到了南京城了方才松了一口气,而骧骑勇义军早早地便摆开了阵势,放出了那天子出巡的招牌,惊动了整个南京城的人,明武宗的车辇才走了没多远,南京城便万人空巷,全部聚在了那主道凤凰街上一观明武宗的尊容。
当南京一些寻常人见到明武宗和朱长训同列之后,原本以为福王此番会有大难的言论今日却是不攻而破,让一些别有用心的人失落了不少,而寻常南京城百姓没想那么多,只是见到自己的青天和当今天子相处融洽,那心里便是跟吃了蜜也差不多。
“长训,南京这一地在你的治理下倒也是气象大生,此地百姓远胜其余各省啊!”明武宗此番话语发自内心,不论其他,若是各地百姓都有南京一地百姓半成气象,他有十足的信心和把握,在二十余年内一统江山!
“这是天下之幸,也不是朱长训一人功劳。”朱长训显然不想在这件事上大作探讨,到了南京城,无非是走一个过场罢了,两人该章就好了。
一行人回到福王府之后,还没落座多久,就有管家通报哪些个尚书兵曹觐见,明武宗摇着头让他们一行人统统进来,朱云华则乘此机会溜出了房间,与老陈一起跑回了自家院子,至于朱云海,则在听到消息的第一时候便跟着朱长训站在了大厅当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