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近黄昏,天空却是烧出了橙红的火烧云,一层层犹如河水流波流淌煞是好看,朱云华的身影被夕阳拉的老长老长,更凸显了几分夕阳近黄昏的寂寥,身后的老陈看着朱云华的背影忍不住出生喊了声,“少爷,走错路了。”
朱云华顿下脚步,看了看左右方才转身对着老陈苦笑道,“脑袋有点不清楚,见笑了。”老陈不吭声的跟在朱云华身后,两人沉默无声的一下回到了福王府,远远就看到福王朱长训的庞大的身影站在府邸门口,见到朱云华回来之后几步走上前拍了拍朱云华的肩膀,手掌虽大,然而力道却是轻柔。
“回来了,好点了吧?”身为南京府的主人,朱长训想要知道这座城里发生了什么,真的不是一件很困难的事情,见朱云华的神色仍旧带着几分落寞,朱长训又是拍了拍朱云华的肩膀感慨道,“总会好起来的,先进去认识认识点人,以后在这南京府走来走去也可以少掉一些不多不少的麻烦。”
朱云华点点头跟着朱长训一道走入府邸当中,此时院子里已经坐了大半的人,在这南京城里也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在见到随朱长训一同进来的朱云华之后,也是暗自将其容颜记在心中,好跟自己有些不成器的后代提醒提醒,免得招惹上不必要的些许麻烦事。
“云华阿弟,这里坐!”朱云华遥遥的喊了一声,朱云华面色稍霁朝着朱云海走了过去,此时这张八仙桌上还坐了其余四人,有之前所见的府尹钟离之子钟云,参赞机务杨勋之子杨德高,身高马大,倒像是一个长得好看许多的张陵游,另外二人,一人是同福商行的公子童贯,朱云华落座没几下就认识到了此人的嘴皮子功夫,最后一人名气最大,乃是连中二元,今年春闱呼声极高的江南才子唐寅,一身白衫落在身上,虽是朴素却是最为夺目。
朱云华在朱云海的念叨之下打起精神跟几人交谈了一番,这几人除了唐寅朱云华略有打交道的想法之外,其余几人并没有多大念想,完全没有朱云海这般长袖善舞的功夫,与人交谈之际,同桌的另外二人也是到来,一人是南京礼部尚书的女儿岳夜莺,一身鹅黄色长裙,浑圆的脸蛋上带着少女的光彩活泼,嘴角笑时露出的虎牙让寻常人很难生起不舒服的感觉。
另外一女乃是南京守备白敛的嫡孙女白芷,此女一身黑衣,一头乌黑如墨的长发散落肩头,黑发当中夹杂着一缕犹如月色透彻的银发,更添了几分韵味,一双眼眸通澈的犹如春日清晨牡丹上的露珠,不显瑕疵,那不偶尔发出的声音轻柔的犹如青山流水上的缕缕春风,那嘴角的笑意缥缈神秘,就像沙漠黑夜中远方的歌声一般动人,让人捉摸不透。
纵使朱云华见过了不少美女子,但是第一眼见到白芷之时还是不禁失神片刻,桌边几人见此没有多少意外,那岳夜莺开心的露出虎牙,朝着几人伸出自己的右掌道,“来,愿赌服输,快点交银子!”
朱云华不明所以的看了一眼朱云海,后者哈哈笑道,“云华阿弟,不瞒你说,但凡是没见过白芷的人我们都会做一个赌局,看看那人是不是会在白芷的容颜之下失了神,看来阿弟也挡不住白芷的一笑。”
朱云华尴尬的看了一眼白芷,后者轻轻一笑拍了下边上的岳夜莺道,“好了,你还真要这点银子呀,快来坐好。”
岳夜莺笑嘿嘿的侧过身子道,“白芷姐姐你可饱汉不知饿汉饥,爹爹可是把我的银子限制的死死地,这点银子可够我一个月用的了!再加上姐姐要是想要什么东西,我们也可以对半分,你们几个,愿赌服输,还不快点?”
钟云几人笑着将自己的荷包丢给岳夜莺,里面的银子虽然不少,但是对于他们几个人家这些银子真的算不了什么,能图一个开心便是够了。
接着一行人吃吃谈谈,朱云华没有多大的兴致,在被朱长训带着去认识了一些南京城里各有几分能耐的长辈之后就一个人躲到了后花园中的一处凉亭歇息,背靠在藤椅之上,边上放上一叠自己许久未曾吃过的甜软适宜的桂花糕,再一壶好酒一个人倒也是万分自在,原本的朱云华是不会喝酒的,但是见到了吴钟老头子之后便越来越喜欢喝酒了。
“朱弟倒是好闲情。”一道声音稍稍清醒了朱云华,撑起身子往周身一看,便看见唐寅站在身后的月桂树之下,撑着一把折伞饶有兴致的看着朱云华,朱云华在这眼神之下稍稍恢复了点精神,眉毛微微耸起问道,“唐寅兄不在外面聚会怎的来这无人角落了,莫非云海兄招待慢了?”
“那可不是,只是佳人走了唐寅也没心思留在那了。”唐寅见朱云华信了自己的话,笑着收起了自己的折扇道,“朱弟就别猜了,你这心思如今还太透彻,此番前来,为兄是应邀前来考较考较你几个问题,来看看你当下学问开还算扎实不。”
朱云华闻言,面色一喜,自己远在余杭的时候就听过唐寅的大名,其诗词不拘一格,意韵深远,极具以往那擅长用各种意象的诗鬼风格,而其文章引经据典,当年会试的一篇策论可谓是鞭辟入里,让天下学子作为范文读拜,如此人物肯指点自己,朱云华是发自内心高兴,纵使年纪相差无几,也丝毫没有什么羞耻感,后圣先生的那篇文章但凡是个读书人都是清楚的。
“你这文章虽说没有奇特之处,但是基础夯实,再加上这独具风格的书法,不出意外,拿一个乙等倒是没有问题,一个秀才的名号大抵是逃不掉了的。”唐寅笑着打开了折扇转身就朝着后花园外走去,“事情办好便先走了,若是学问上有什么问题大可再来找我,不过唐某见不见就又是另一回事了。”
朱云华看着唐寅的背影渐行渐远,嘴里不禁嘀咕道,“又是一个怪人。”
顺天府内,放眼整个中原都是数一数二的白鹿书院下,出现了一老一少两道身影,年迈老者一身灰褐色朴素儒衫,脸上带着温和的笑容,右手抓着一根开山竹杖,步伐不急不缓,一如苏老翁之名。老苏身边跟着的青年男子,皮肤白皙,眉脚柔顺,赫然便是似女子多过男子的南竹,两人交谈之坐到了白鹿山下开着的一间客栈当中,此地虽然距离边上城镇有点距离,但由于一年到头慕名前来书院的人实在太多,久而久之,此地也就如那雨后春笋,开启了一家又一家的客栈茶楼。
在这有间客栈当中,老苏和南竹落座之后倒是吸引了不少客栈中读书人的眼光,不是因为老苏老态龙钟的模样,而是因为那一身白衣落座的南竹实在是太夺人眼目,那谈吐之间的淡然独具一种魅力让人心神荡漾。
“先生,此番我们就直接这般上去就行?有这引荐信封便可毫无考验?”南竹摸了摸怀中朱云华所给的那一张弥足珍贵的信封,此番一路前来白鹿书院,可是听到不少关于白鹿书院的说法,一个比一个神乎,但相同的是,想要进这白鹿书院可不比登天来的容易几分。
“放心好了,这一张请帖已经很足够了。”老苏笑着喝了一口不算差的茶水,便不再言语,接着就听到边上有商贩放声谈论道,“听说最近不少寺庙都遭了劫难,就连那颇具名声的兰若寺都焚烧殆尽,整座寺庙却是连一个僧人都没能够跑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