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植死了,玉泉寺的主持了空大师替他超了度,孟辞派人为他点了一炷香。
“一切皆为法,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应做如是观。”(1)佛家一切讲求缘法,了空大师轻捻着佛珠,送这个多年前收留的弟子最后一程。
那时,他浑身是血,倒在玉泉寺的门口,被洒扫的小沙弥发现,待休养醒来之后,不仅毁了容,就连嗓子也毁了,上天有好生之德,佛家也不会见死不救,于是,柳植便成了玉泉寺一个超度诵经的和尚。
在此期间,曾有两派人来找过他,其中一派便是孟辞,而另一派则不得而知。
御风把事情的原由告诉了孟辞,书房之中的男人站在窗前,负手背后,神色凝重,听着窗外的梧桐树被风吹得飒飒作响。此刻天色已经还暖,却仍然让人感受到了一丝凉意。
“大人,另有一事需要禀告,派去的人查到,就在柳枝死前的一天,他在青州的夫人去世了。”御风拿着传来的信件递到孟辞的手中。
柳植这些年隐姓埋名,躲在玉泉寺,唯一没有割舍下的便是他的夫人,表面上两人已经和离,其实只是为了掩人耳目,每过一段时间,柳植就会借外出历练去一趟青州。
“去查一查另一派人,是什么底细,能知道柳植在玉泉寺,却没有动他,定是因为柳植手中还有他们的把柄。”
“是!”御风叩首应着。
当年,柳植只是一个书生,因为才识过人,才会与父亲一见如故。他派人查过他,并无身后的背景,若是所查非实,不是后来的人势力过大,就是柳植隐藏得太深了。
“夫人今日去了何处?”孟辞回过身来,凝重的面色转来一瞬的柔和,她总是怕给自己添麻烦,之前终日留在府邸之中。她曾坐在凉亭中,看着天空叹气,他不是没有看见。
于是那日给她画眉时,便让她尽可能去做自己喜欢的事情,唯有一样,必须身边带人,可以让侍卫隐在暗处,却不能脱离他们的视线。
当年为了让她喜欢,便让她将路上带回来的婢女放在身边,那婢女孤苦无依,在沈静姝面前哀哀欲绝,小姑娘动了恻隐之心,将婢女视为自己人,可谁知那婢女狼子野心,竟然想要害她,差一点就要酿成大祸。
“夫人今日去了普景斋,另外还和苏小姐还去了暮园烧制瓷器,不过有个异邦姑娘,和夫人她们的关系似乎很好。”波斯行商频繁流动,不得不提防。
孟辞正欲嘱托,就听到院子外一阵熟悉的声音,沈静姝穿着淡紫色海棠纹襦裙,纤腰如素,缓步而来,那流云髻上的流苏步摇随之晃动,小姑娘的面色较之前红润了不少。
“只需注意夫人的安全,其他一切不要干涉。”孟辞摆手示意,御风俯首告退,转身之际,他分明看到自家大人眼中的笑意,是这些年很少见到的,好像自从夫人嫁过来,大人便比之前要变了不少。
说不出是什么感觉,只是大人多了一份退让,多了一份考量,亦多了一份人情。
知道小姑娘不喜欢别人监视,但又不得不顾及她的安危,孟辞多数的时候,都会不动声色,可有时候想一个人,忍是忍不住的,总想知道她每时每刻的动向,想知道小姑娘是否像自己一样想着他。
沈静姝大抵是,不会的,这个小没良心的,总能轻易撩拨自己的心绪,却还不自知。
今日去校场,身上出了一层汗,孟辞的毛病不多,可是洁癖就算是一样。
待沈静姝和如璋侍弄院子里的海棠时,孟辞去内室沐浴,打算换一身衣服。打开放置衣服的柜子时,孟辞看见了一个精致的木盒,刻着云纹。
那盒子没有上锁,孟辞只轻轻用手一拨,木盒就打开了,入眼的,是一条躞蹀玉带钩,十二块的玉带上,镶嵌着小巧却不失精致的瓷片,那厚薄适宜的瓷片,与蓝青色釉纹相间,是一条有着精巧心思的腰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