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蹄哒哒没走几步,车窗就被掀开,露出白鹤山半张脸,“监正还没听我说完。”

    鱼池月磕着松子,头也不抬。

    白鹤山见鱼池月拿他当了空气,面上的笑容立即隐了三分,他平生最见不得鱼池月这样对他是这副模样,大约自从是先帝殡天,太后当政后,甫一露面,她不是冷脸,就是当没看见一般。

    想到从前,白鹤山微微皱起眉头。

    到现在也不知道是他做错了什么吗?

    “监正拿本世子玉佩做什么?”语气冷了下来,不可避免地一如既往拿话刺她,这样才能看见的才不是一个死气沉沉的鱼池月。

    鱼池月闻言双眉一竖,一边抓起桌上的玉佩就要扔回去,一边说道:“这可是奇了,世子自己扔过来的,倒还怪上我了?”

    “诶——你要是扔过来,我就不告诉你郭知府府里有什么了?”

    鱼池月更气了,“世子要是有疾,趁早医治比较好,别没事出来祸害人。”

    白鹤山笑眯眯:“我祸害你什么了?”眼见鱼池月作势又要扔玉佩过来,这才自己上赶着转移话题,“郭知府府里可是请了大梁圣手,一等一复刻了那江南八景。京里多少人馋着,想一饱眼福,我可是正景都见过好几次了,念着监正都没听说过,这才想着也让监正亲去瞧瞧,饱饱眼福。”

    鱼池月心里翻了个白眼,看他说的一脸认真,自己都快信了。

    “那我可谢谢白世子大恩大德,可怜没见过世面的鱼某人。”鱼池月皮笑肉不笑,短短一句话,诠释了“阴阳怪气”为何调。

    正说着,马车停了下来,只见白鹤山放下帘子,打马上前。鱼池月隐隐听得行礼之声,不一会就有人来请鱼池月下车。

    只见宽阔齐整的府门前立着一大堆人,个个拱手弯腰,为首的一个面白短须,近前行礼寒暄:“久仰监正大名。今日一见果然巾帼翘楚。”

    这就是郭常了。

    鱼池月略略弯腰,回了个半礼——虽说两人官职同为三品,但大梁官场一直有个心照不宣的规矩,相同品阶的官员,外官比不上京官,见了是要行礼的,而京官只受着,不必回礼。鱼池月这一半礼,是给足了郭常面子。

    本来早些年,大约咸平四年之前,京里郭祈与太后的政见立场一致,可以说是“党同伐异”里的“党同”一属,到了咸平四年,两人开始各自为政,面上一派祥和,背地里给对方下得绊子一个不比一个少。如今鱼池月和郭常分别是两人的阵营,表面也是一副言笑晏晏。

    “郭知府说笑了。汀州水祸一事,知府处理的雷霆手段真乃为官楷模,合该各地方父母官习学一番,日后有个天灾人祸的,应对也及时。”

    鱼池月一通夸倒是郭常没有预料到的,再加上鱼池月又说的真诚,郭常脸上笑意愈显,“监正此行车马劳顿,亲自为我大梁子民祈福,此后大梁必定风调雨顺、百姓安康乐业。”

    话音才落,身后跟着的大小官顿时开始恭维起来,有发展成商业互捧的趋势。白鹤山见状赶紧打断:“早闻郭大人在府里修建江南名胜八景,最后一景‘亏月悬空’年前已毕,不知此行能否一观?”

    众人听了,连忙告罪,嘴里嚷着“世子久等,失礼”等言,纷纷拥着两人往仪门而去。

    鱼池月心下好笑,觉着白鹤山真是将表面上的“纨绔”做到了点子上,无论是朝中派他赈灾,还是鱼池月有心试探一进城径直到郭府的目的,他口中只念叨着那什么劳什子“八景”。世人随口相传个诨名,他背来头头是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