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曼以为自己在修真一事上天赋异禀。
——她穿到修□□仅仅数年,便已修至筑基大圆满,甚而闭关击破了瓶颈期,冲击结丹。
这般天赋传出去,是能令无数修士嫉妒得眼珠子发红的。
但她没想到,在结丹的最后关头,她竟败给了心魔幻出的幻境。
她看到前世的丈夫在新婚夜应酬完宾客后,还忍着疲累替她端来热气腾腾的洗脚水,一边替她洗脚,一边郑重许诺:“阿曼,我会对你好一辈子的。”
但她也看到多年后,他对她的全盘否定:“你累?你为什么会累?洗衣机和高压锅是早就给你买了的,孩子也是学校老师在管,你累在哪儿了?”
她还看到她的公婆刘三妹。
那个在建国前饱尝重男轻女大环境的苦,连自己的名字都没法拥有,直到建国后上户口,才有幸取了大名的女人,却是整个曾家最看重香火的人。
她看到她满眼嫌弃地对她说:“你那肚子是故意的吧?你家成分是资本家,这是故意不生儿子,生怕壮大了咱们无产阶级的队伍吧?”
“啧啧啧,你老子剥削工人阶级,你呢,就用肚子剥削咱们贫下中农。真是龙生龙,凤生凤,耗子的娃儿会打洞……”
这些曾经真实发生过的事,这些周曼以为自己早就忘掉的事,一桩桩一件件全跳了出来,让她心口堵闷,气脉一下子走岔了路!
但这犹不足令她走火入魔。
因为……
她看到自己在寒冬腊月时,因被刘三妹克扣柴火,而不得不用冷水洗衣,弄得两手冻疮累累。
她那乖乖的女儿苗苗,两眼噙泪,心疼地捧起她的双手,问:“妈妈,你的手怎么肿成胡萝卜了?”
又是往她手上呵热气,又是解开自己小小的衣领,把她的手往自己暖和的颈窝里放。被冻得倒嘶一口凉气,还不忘眨着大眼睛,得意地问她:“妈妈你还冷不冷?不冷了吧?”
幻境一转,她又看到刘三妹半夜三更装头痛,三番两次地唤她过去她那屋侍汤弄药、按摩头皮。
这边气候严寒,大雪封山,每年冬天都会冻死几个人。就这么来回折腾几次,第二天她就发起烧来。
她挣扎着想起身给全家做早饭,是她的小苗苗哭着拉住她:“妈妈你休息,你不要起来。我去给奶奶蒸馍馍,我……我还会倒痰盂!妈妈,你别起来……”
去干了阵活儿,又悄摸给她端来碗红糖姜水:“我从奶奶那里顺了点儿糖,妈妈你快喝,别被她看到。”
这红糖明明是苗苗她爸买的,可刘三妹从来只肯拿出来给红兵、红国两个孙子吃,苗苗想拿来给她驱寒,还只能用“顺”的。
那时,她看着她的好苗苗满腹心酸,又感亏欠,又心怀怨气,以为自己对这重男轻女的旧观念深恶痛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