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年的三月份,家家户户空置一冬的猪舍经过维修后,又开始购买小苗猪进圈了。苗猪遇到新主人的照顾,饮食的口味和圈舍都发生了改变,可能一时会无法适应新的环境,就容易生病,每一头苗猪还得阉割。所以,这个时候是大队赤脚兽医一年中最忙碌的季节,有时候早中晚都要出诊。
前几天一队王忠国刚买没几天的小苗猪病了,病情不重,只是轻度感冒,连续治了三天,病已慢慢好转。
今日傍晚,五队的沈伟民来找我,他家苗猪也病了。赶去一看,小仔猪病得不轻,体温已超过40℃,躺在那里一动不动,睁着一双猪眼看着你,只有出的气。我对沈伟民说:“不用治了,已病入膏肓,活不了。你把小苗猪治病的时机给耽误了,它已病了几天。小苗猪刚生病时为什么不来求诊?”我略带有责问的口气问他。
“小苗猪买回来有一个星期了,刚买回来时没有什么不好,能吃能睡,在圈舍中活动着,好玩得很。这两天我随生产队到丰仓去运大粪,临走时让老婆照顾着,但老婆要出工,要照顾老人小孩,要做饭,对小苗猪就疏于照看,有时甚至忘了喂食,我刚回家,小苗猪就躺在那里了。”
我对沈伟民说:“小苗猪不行了,过不了今晚。等小苗猪死后,找个地方,把坑挖得深一些埋了吧。明天把圈舍内外清理一下,四边角落洒上些生石灰。”
“易一文,你既然来了,就给治一下吧,你治了以后,它还活不了,我也算对得起它了,它来我家前后一个星期就死了,我有些难受。”
“没有用的,浪费药钱。”我拒绝了沈伟民的要求。
沈伟民从口袋中掏出钱:“这些够不够,不够我到屋里去拿。”
“钱是够了,但没必要花这冤枉钱啊!”
“你只管治,我愿意。”
面对沈伟民这份执拗劲,我也只能依了他。针对小猪病情,我加大了给药量。我对沈伟民说:“今晚过了十时,它没死,就挺过来了。但根据我的经验,这种可能性基本没有。”
当晚躺在床上,脑中还转着沈伟民和他的小苗猪,特别是沈伟民面对濒临死亡的小苗猪,十分地不舍,坚持要治,从口袋中掏出钱,问我药钱够不够的情景,久久挥之不去。
天刚亮,我就背起药箱赶往了沈伟民的家,心中牵挂着他家的小苗猪死了还是活着。不过小苗猪死的概率要大得多,这我有思想准备,我对它活着基本不抱什么希望。
来到沈伟民家圈舍旁,他老婆站在猪舍外发呆。我走近一看,小苗猪没了,原本垫着的稻草、食盆都清理到了外面。
“嫂子,沈伟民人呢?小苗猪死了?”
她也没有理睬我,我再追问一声:“沈伟民人呢,小猪死了?”
沈伟民老婆呜呜咽咽哭了起来,边哭边说:“易一文,是你把我家的小猪给治死了。听伟民说,你昨晚就咒我家小猪不行了,快死了,你给打了一针,没多长时间就断了气。小猪中午虽然已不吃食,但也不至于当晚就死啊,你不打那一针,它可能还不死。”
“嫂子,你这话说得好像小苗猪不是病死,而是让我治死的,这话可不能乱说啊。伟民是怎样跟你讲我治病的过程,我不清楚,但昨晚过来诊治时,已明确告诉过伟明,苗猪不行了,治也没用。你家伟民坚持要给它治一下。小苗猪死因是得病后没及时得到治疗,小病拖成了大病。”
“这些事,我不清楚,也不想去弄明白。我只知道是你打了一针后,没过多少时间就死了。”
“你家伟民人呢?让他过来和我说话,昨天给小苗猪治病时,你又没有在场,跟你说不清楚。”
“伟民不在家。易一文,小苗猪是你给治死的,你得赔我家一头苗猪钱。”
“嫂子,你怎么会提出这样无理的要求,今后还有哪个兽医敢到你家来。病好了,大家相安无事,一旦牲畜没医好,兽医不但倒贴医药费,还得赔偿牲口钱,今天是一头小苗猪,也就十块钱,明天如果是一头架子猪,那又该多少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