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拿过手术刀,在下刀部位,竖向切开了皮肤。手术刀向腹部下方切割了约4公分的切口,“张正华,现在你要看清我手术刀的走刀方向、切割组织的深度。”
我的手术刀向切口内切割开脂肪层、肌肉层,至腹膜层收刀。放下手术刀,我招呼张正华:“张正华,腹膜层不用割开,只需要用手指从创口探入至腹膜,用力戳破就可以了,至于为什么不用手术刀切割,主要是为了避免误伤腹膜层下的组织。”
当第一粒卵巢顺利结扎切割后,我告诉张正华:“张正华,我开始盘肠了,拽拉肠子时,动作要轻缓。下面的操作程序,你仔细看着,我不解说了。”
一会儿功夫,老母猪腹部备过皮的地方上有了一堆白花花的肠子,然后我伸手探入腹腔摸索另外一粒卵巢并把它拽出体外,接过徐晓明递给的缝线进行结扎。卵巢在脊柱两侧各有一粒,当二粒卵巢结扎切割后,就可开始把腹部上的肠子慢慢地顺着创口处重新置入腹腔内。肠子全部回入腹腔后就可开始创口缝合了。创口缝合从腹膜层、肌肉层、表皮层由内到外,每一个层面缝合3至4针。缝合完毕后,在伤口处泼洒酒精,手术结束。实施盘肠法阉割老母猪,手术过程并不复杂,就是实施手术时,操作程序得一步一步进行,直至最后一针缝合、消毒。
“徐晓明、张正华,你俩把老母猪四肢的保定绳子松开。肖队长,可以把老母猪赶回猪圈了。”
老母猪也不需要别人帮忙,当四蹄解开,一个蹬腿挺身站了起来,嘴中发出阵阵痛苦的叫声,在围观的人缝中寻找逃跑的路线。
肖队长和几个社员一起把老母猪朝圈舍方向驱赶。
我坐在小方凳上,一边收拾手术器械、整理归类放入药箱,一边抬头问张正华:“刚才的手术过程都看清楚了吧,心中有谱了吗?”
“看倒是看清楚了,但如果让我来做,肯定没有这个胆量。一是怕手术顺序可能出错,二是手术操作也有可能达不到质量要求,如卵巢摘除、创口内外的缝合。”
“下次有这样的机会,你主刀,我在旁做下手,不会有问题的。”
“易一文,在培训期间,你跟陈站长学习过老母猪阉割技术,但也只是见你做过一例手术,现在看你笃定、沉稳、不慌不忙,手术做得真漂亮,技术进步很大。今后,我们向阳大队如有老母猪要阉割,我来叫你。”徐晓明也来凑热闹。
“你大队的兽医业务,尽量你自己出诊。如感觉没有把握就到公社兽医站请站上医生出诊。我今天在这里做手术,是我们大队长要求我做的。我们大队赤脚兽医,不管是在本大队出诊或外出到其他公社、大队出诊治病、做手术,都是无偿服务,但一旦出现了意外,这个赔偿责任就落在我们头上了。原本凡是有求诊者,我都是有求必应,因为我知道赤脚兽医要想提高医术水平,只有多出诊、多实习。但现在我有了另外一种体会:出诊次数越多,带来的风险也就越大。我已有过教训,所以我现在拿定主意,该出诊治病、该做的手术必须履行职责,但今后绝不会大包大揽,自以为已具备了多大的本事,什么病都接诊,什么病都能治,什么手术都敢做。我学习兽医时间不到二年,能有多大的医术水平。公社兽医站几位医生是‘科班’,我们可能连‘草根’也算不上。在兽医这个医学领域,需要学的知识穷尽我们一辈子的努力,也可能只是略知一二罢了。”
“噢,我听明白了。”听他的口气,一时还“消化”不了我话中的含意。
肖队长过来招呼大家:“大队长,我们去吃饭。”
饭菜就是中午参加比赛球队的午饭标准:八菜一汤,桌上多了二瓶土烧白酒。
二张八仙桌坐满了人。肖队长和他们生产队里另外一位队长分坐二桌作陪。大家也不说客气话,当每个人面前的饭碗里都倒上白酒后,就开始举筷了。
饭吃到一半,徐晓明外出上茅房,我把憋在心里大半天的疑问向张正华提了出来:“你有没有发现,徐晓明自打结婚到现在,虽然近期我与他来往不多,但我感觉这位小阿哥变化蛮大的,至少我感觉他现在像个男人样了。”
“他当然是个男人,人家现在是一个即将当爹的人了。”
“他老婆怀孕了?他老婆不是不住在乡下吗,怎么怀孕了?”
“这事说来话长,结婚后,过了几天,他岳父母就带着女儿回上海了。徐晓明如同梦游了一回,一番热闹过后,现在算是一个有了家室的人了,但日常生活又回归于原来平和宁静的状态,只是徐家的大门上有了一个双喜的大字。那段时间,他大队里有出诊任务,经常来找我帮忙。因我是已结婚的男人,又是一位有了孩子的父亲,还是他的大哥,闲聊时,说话就不回避忌讳什么。我询问他婚后的情况,他把已结婚但还不知道真正做一回男人是啥滋味都告诉了我。结婚那几天,他也不懂如何与这个上海老婆进行情感上的交流,他甚至有些害怕躺在他身旁的这个上海女人。他感觉得到老婆瞧他的眼神中,满满的是厌恶、排斥感;脸部表情又透露出她内心的无奈和苦涩;晚上老婆也不与他说话,他也不敢造次,直僵僵地在他的红木大床上躺了二个晚上。过二天,老婆一家人走了,他反而感觉轻松了。”
“过了半个月,徐晓明匆匆地来找我说,他老婆又被岳父母送回来了。岳父母实话实说,女儿在上海待不下去,街坊领居闲话实在太多,不敢随便出门,最后一家人商定,还是到乡下婆家来住吧。岳父母再三拜托他这个女婿,好好照顾他们的女儿。”
“媳妇从上海回来最开心的莫过于徐晓明父母了。但徐晓明却一时没有做好相应的思想准备,面对这个让他内心会有种莫名恐惧感、又高高在上的上海女人,突然间现在又回到了这个家,每晚又要躺在他身边,他不知如何是好,就来找我拿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