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什么?”
“有些害怕。”
“小子哎,这个‘账’怎么算,我还没有想好,你就等着吧。”
说完话顾医生也不再理会徐晓明了,转身对潘大哥说:“大家还在‘毒日’下傻站着做什么,赶快到公路对面树阴处歇着。”
推着车,张正华对我说:“你有没有看出来,徐晓明刚才在顾医生面前有些‘男人样了’。”
“经你这么一说,还真是,他刚才是在没有别人招呼着,直面顾医生。已是24岁的人了,应该有个‘人’样了,不能一直就这样生活在父母的羽翼下。参加培训班,看着刚开始二天的作为,我以为他吃不了这份苦,没想到这小子居然坚持下来了。我俩今后该帮时,还得助他一把。”
“说的是。这小子人柔,心地好,但有点儿小聪明反而让他吃不少亏。慢慢磨,早晚会成器的。”
树阴下,抽烟的、喝水的,聊天的,学员们享受着片刻的休闲时光。蝉儿在树上,那个“知了、知了”的欢啊;天空蓝得没有一丝儿云彩,西南风也在“午休”。
一支烟,一会儿就抽剩下一个烟屁股了,就地扔了真有些可惜,毕竟是大前门牌的烟屁股啊。
潘大哥手中也捏着烟头,只见他把烟头再次放在嘴唇上叼着,摸出飞马牌,走到顾医生身边:“顾医生,天气这么热,没有一丝儿风,再歇一会儿吧。来,接一根。”
说着话,把已抽出半截的一支烟的烟盒送至顾医生眼前。顾医生看了一眼潘大哥,没说话,伸手从烟盒中把那支已露出一段的烟抽了出来,就着烟屁股再次点燃了香烟,顺手把烟蒂扔了,踩上一脚,扭动一下踝关节,碾碎了脚底下的烟头。潘大哥也给其他学员每人递上一支。
我不会抽烟,看着他们抽烟时那种受用、惬意、满足感,激起了也想尝试一下的冲动,这也是几年后,我也学会了抽烟的诱因吧(这是后话了)。
只见潘大哥把盒中的烟抽出一支拿在右手,左手握成一拳头状,大拇指伸直放在弯屈的食指上,右手把手中烟的一头,对着左手大拇指指甲处,上下用力蹾了几下,眼见着该支烟内的烟丝向下沉移,烟卷内腔有了1公分左右的空隙。接着,潘大哥把手中的香烟与叼在嘴唇上的烟头互换,双手熟练地把因沾着唾沫而潮湿的烟头捋直一下,搓搓圆,左手再次把叼在嘴中的烟卷儿拿下,左手把有空隙的一头与右手捏着烟尾一头相对接旋转几下,又若无其事放在嘴上继续抽了起来。
我冷眼旁观其他抽烟者,都如潘大哥一样,在那特定的片刻间,全神贯注做着相同的动作。从烟卷儿与烟屁股对接完或的过程中,明显地感到技术熟练程度有差异。甚至有个别学员已成功对接上了,刚放在嘴里叼住,准备吸上一口,突然烟屁股又掉了下来,只见他条件反射地伸手去接,当烟头落入手掌心时,又给烫得赶紧甩掉。让在旁看着的我忍俊不住地笑出声,他听到笑声朝我看了一下,苦笑着弯腰把烟头捡了起来,重复对接动作。对接前,再次把烟卷儿用力蹾几下,以求增大空隙深度,直至对接成功。
当我正为他对接成功,又能一口又一口吞云吐雾而高兴时,我发现自己有些自作多情了,这几位抽烟的学员,蹾烟也好,对接也好,脸上丝毫看不到有什么表情变化。他们在做这些动作的过程中,一点儿也不妨碍他们与其他学员说话、调侃;相互间对烟卷儿对接过程中的各种动作,视而不见,全不当一回事,就是已接上的烟头又掉到了地下,也没有引起有人注意及伴随而来的笑声。从他们的眼神中可以读到,这一切都是见怪不怪的事儿,是每天生活中的一部分。
正陶醉于学员们因抽烟而能享受到人生无限乐趣的遐想中,突然看见顾医生指着我与张正华说:“你俩是哪个大队的,刚才我看你俩在帮徐晓明说话,你。”顾医生指指我,“在教他怎样说道歉话,他。”顾医生又指指张正华,“把他拽着到我眼前。”
他继续指着我说:“我对你有印象,记得那天在燕中上课时,就你一个人站起来对我说了一声老师好。我没记错吧?”
“没记错,顾医生您记性真好。”也就十来天的时间,而且也就我一个人站起大喊一声,顾医生当然不会忘记。但为了让老先生开心,我故意说他记忆力好。
老先生果然被“表扬”得笑容满面:“你们三人是……”
“我们三人是一个学习小组的,他叫易一文,红星大队,是位知青,也是我们小组的组长;我叫张正华,土桥大队。”张正华报完我俩“档案”,又指指徐晓明:“这位您已知道了。”
“你叫易一文,红星大队,好,这地方你熟悉。今天,我们到你大队,你带路。你把路线规划一下,看怎样走才能在不走回头路的情况下,把九个生产队都跑一遍。”
“要想不走回头路,应该沿坡下面这条河边小路一直向西,先到第六生产队,顺序而下,七队、九队、八队、五队、四队、三队、二队、一队。最后一站第一生产队,离这也就半里路。”我把行进路线顺序给顾医生报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