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都不会泡我哪会!”小伍子苦着脸道。
“不会算了,不会就泡我们中国的茶。”听见脚步声越来越近,韩秀峰拉开门出迎。
洋人看中国人长得都差不多,韩秀峰看刚进来的这三个洋人领事也觉得他们的长相差不多。不但都人高马大,而且鼻子都很高,眼睛都带色,手背上都是毛茸茸的,要不是穿着都那么考究,说他们是没开化的蛮夷一点不为过。
正犹豫该不该跟他们行礼,一个瘦瘦高高的洋人通译官突然踮起脚,随即摘下帽子捂在胸前微微鞠了一躬,用生硬的中国话道:“尊敬的大清国海关监督阁下,请允许我荣幸地向您介绍大不列颠及北爱尔兰联合王国驻上海领事阿礼国阁下。”
“认识您很荣幸,监督阁下。”阿礼国用举起手摸摸高筒帽的帽檐。
韩秀峰觉得给洋人鞠躬有损国体,意识到摸帽檐应该是洋人的一种礼节,也想摸摸帽檐,只是连官服都没穿更别说戴官帽了,干脆拱拱手,算了回礼。
阿礼国放下手笑了笑,没对礼节提出异议。通译官自然不会说什么,接着介绍道:“这位是法兰西帝国驻上海领事爱棠阁下。”
“认识您很荣幸,监督阁下。”法兰西领事有些趾高气昂,不但没摸帽檐甚至连语气都不是很客气。
韩秀峰心想无礼归无礼,至少晓得啥叫入乡随俗,会说几句中国话,也就没在意,跟刚才一样拱手。
“这位是美利坚合众国驻上海领事金能亨阁下。”
不等花旗领事开口,韩秀峰便现学现卖了一句:“认识您很荣幸,尊敬的领事阁下。”
金能亨没想到眼前这位年轻的中国官员居然会这么打招呼,毕竟之前接触过的那些中国官员不但一个比一个死板,而且一个比一个会耍滑头。每次有事去交涉,他们都是避而不见,实在躲不过去只能见也是摆着张死人脸,要么一声不吭,要么哼哼哈哈,交涉大半天也交涉不出个结果,以至于他除了卖鸡爽再也不愿意跟第二个中国官员打交道。
阿礼国也很意外,但想到此行的来意,立马打消了跟眼前这位清国官员聊聊的念头,而是紧握着手杖,一脸严肃地叽里咕噜了一大堆。
韩秀峰一句也没听懂,心想原来也只会说几句中国话。
正寻思回头得跟林庆远那个二鬼子学学,再遇到这场合也能用洋人的话客套几句,通译官突然道:“尊敬的监督阁下,阿礼国阁下代表英、法、美三国对贵国军队进驻三国租界西侧表示担忧,请阁下转告贵国司令官,请贵国司令官和他的军队与租界保持安距离,最好往西撤五英里,以免发生不愉快的事。”
“司令官?”韩秀峰下意识问。
“就是贵国军队的统帅。”
“哦,晓得了。”韩秀峰想了想,不卑不亢地说:“三位领事阁下,本官会代为转告,不过据本官所知,租界乃我大清之国土,只是暂借给贵国侨民经商居住。我大清的军队只要是在我大清的国土上驻扎,您三位无权过问。”
通译官楞了楞,旋即回头叽里咕噜地翻译。
阿礼国听完之后像看白痴似的看着韩秀峰,又叽里咕噜说了一通,随即再次摸摸帽檐,头也不回地走出客厅。法兰西领事冷哼了一声,也跟了出去。英吉利领事耸耸肩,像是表示爱莫能助。
“监督阁下,您可以把阿礼国领事的话视作警告,这是阿礼国阁下、爱棠阁下和金能亨阁下联署的公文,请您代为转交。”
通译官从随从手里接过一份像鬼画符的公文,轻轻放到茶几上,旋即伸出胳膊做了请的姿势,等美利坚领事金能亨走出客厅,才带着随从跟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