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秀峰跟文祥道别,马不停蹄赶到重庆会馆,正好是饭点。
现如今不比以前,不但粮价越来越高,这些年在市面上流通的铁大钱还越来越不值钱,借住在会馆的几个四川籍候补、候选官员为节约开销,一天只吃两顿,每人每顿半斤馒头,加上点葱酱小菜,再喝点不用花钱的开水,一天就这么对付过去了。
储掌柜可不敢让韩秀峰就着酱菜吃馒头,急忙让伙计去张罗酒菜。
韩秀峰既没心情也没胃口大鱼大肉,让他别折腾,跟那几个借住在会馆的同乡一样要了几个馒头,就着酱菜边吃边让他差人去请吉云飞。
没想到伙计刚跑出会馆,储掌柜就提着刚烧开地水走进来道:“四爷,您要是晚几天回来,恐怕就见不着吉老爷了。”
“咋就见不着?”韩秀峰下意识问。
“薛大人不是做上两江总督了吗,吉老爷打算去江苏效力。可江苏是啥地方,长毛闹多凶啊,听说镇江、常州、苏州都被长毛给占了,紧挨着江苏的浙江也有不少地方被长毛占了,小的不放心,就斗胆劝他别去,可您知道他是咋说的?”
“他咋说的?”
“他说富贵险中求,说江宁、苏州、镇江、常州、扬州虽失陷了,可也空出了不少缺。只要愿意去江苏,薛大人一定会关照。等那些地方收复了,署理个知府还不是薛大人一句话的事。”
“要是那些地方能收复,要是薛大人这两江总督能坐稳,以他翰林院编修和记名御史的资历,别说署理个知府,就是署理个道台也不是难事。”
“四爷,您咋也这么说!”
“我说错了吗?”韩秀峰夹起一根酱菜,无奈地说:“可惜失陷的那些地方没这么容易收复,薛大人现如今这两江总督也署理不了几天。”
“吓死我了,我以为您也觉得去江苏好呢。”储掌柜松下口气,又苦着脸道:“京里这么多同乡,也就四爷您能劝住他。这些天小的劝过,江老爷和王老爷也劝过,可吉老爷不但听不进去,还把家小打发回了老家,今儿个正忙着收拾院子,打算将租期还有大半年的院子转租出去,就上折子奏请赴两江效力。”
“他想去便能去?”韩秀峰低声问。
“四爷,您是不晓得,这几个月朝堂上的变化大着呢,听江老爷他们说,京里各部院官员,只要愿意去军前效力的皇上几乎全恩准了。可行军打仗多凶险啊,真正愿意去军中效力的并不多。”
“也是,毕竟真要是去军中效力不但凶险,还没个实缺,到了军中只能等着差委试用。”
“别人担心到了军中也捞不着个差事,可吉老爷不用担心,他十有**就是因为这个动心的。”
……
吉云飞租住的院子离会馆并不远,韩秀峰刚吃完,吉云飞就兴冲冲地到了。储掌柜不敢再吱声,急忙帮着沏了一茶,找了个由头躬身告退。
果不其然,储掌柜前脚刚走,吉云飞就不无激动地说起他接下来的打算,韩秀峰故作沉思了片刻,喃喃地说:“去江苏投奔觐唐兄倒是条出路,可觐唐这个两江总督终究是暂署的。下午我见着了博川,他说皇上昨儿个刚下旨授署理两江总督曾国藩为钦差大臣,大江南北,水陆各军,均归其节制,事权归一,责无旁贷。并著曾国藩即饬催左宗棠、李元度、鲍超、张运兰等到齐,由池州、广德、分路进兵,规复苏常。”
“我晓得,我听说了。”
“您既然晓得为何还要去?”韩秀峰不解地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