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秀峰两年磨一剑,但这把剑究竟锋不锋利,咸丰还是不大放心。竟命领班军机大臣穆荫为阅兵大臣,去圆明园北门外的马厩瞧瞧这兵练的怎样。
结果随着穆荫的阅兵,韩秀峰奉旨在南苑悄悄练了一支精兵的消息不胫而走,在圆明园当值的各部院文武官员,纷纷跑过去看热闹。
詹事府詹事殷兆镛也是其中之一,发现河营和南苑驻守马甲门军不但训练有素、兵器精良,而且士气高昂,再想到通州那边正吃紧,居然立马上了道折子,奏请派这六百余兵急赴通州,以策万全。
咸丰打心眼里不想把最后的这一支能战之兵压上去,可经不住惠亲王、周祖培等王公大臣附议,只能谕令韩秀峰率河营及一百多马甲门军赴通州,同时又让大头传了一道“相机行事”的口谕。
宝鋆吓的大惊失色,韩秀峰却很淡定。
因为从急调弟兄们来圆明园的那一刻起,就料到有这个可能。更何况兵是在战阵上练出来的,而不是在校场上练出来的,早就想找个机会让弟兄们去战阵上历练历练,要是没见过真正的洋兵,没见识过洋人的怎么打仗,指望他们护驾就等于赌皇上的安危。
唯一担心的是到了阵前要听僧格林沁或胜保差遣,现在皇上让“相机行事”,韩秀峰没什么好担心的了,立马让弟兄们脱下黄马褂,换上操练时穿的衣裳,放下被褥等辎重,只带兵器、三天干粮和一皮囊水开拔。
按规矩将士出征不能没开拔银子,想到这六百余兵现在也算内务府的人,宝鋆都顾不上奏请皇上,就命广储司送来四千两现银,兵勇每人发给五两,永祥、王河东等八旗和绿营武官每人五十两至十两不等。
发完银子还一路送了五六里,拉着韩秀峰和荣禄千叮咛万嘱咐,让二人务必谨慎谨慎再谨慎,万万不能把这支本应该用来护驾的虎狼之师折进去。
虽然打交道不久,但见这位顶头上司不但不迂腐,而且在大事上掂的很清,韩秀峰真有几分感动,同荣禄等人一道跟宝鋆拱手道别,然后义无反顾地直奔通州方向而去。
天色越来越暗,渐渐变得一片漆黑。
随着荣禄一声令下,将士们点起了早准备好的火把,生怕有人看不清摔倒或掉队,又跟操练时那样命各队取出麻绳,所有人全得抓着麻绳走。从京城到通州这一路的官道本就宽,而且将士们大多是宛平、固安和通州一带的本地人,对这一带比较熟悉,虽走的是夜里,倒也不担心会迷路。
荣禄的屁股都颠的生疼,掏出怀表凑到马夫举着的火把下看了看,随即回头问:“四爷,已经丑时了,是不是让弟兄们歇下脚,吃点干粮,喝口水?”
想到不知不觉已走了近三个时辰,马队还好,步队行进的速度大不如之前,韩秀峰沉吟道:“也行。”
想到之前交代过的那些行军的规矩,荣禄不敢就这么让弟兄们歇息,而是抬头吼道:“永泰听令!”
“卑职在!”
“给爷传话,各队停下脚步,原地待命。”
“嗻!”
一个给一个传话,前头的往前传,后头的往后传。不一会儿,宛如长龙般地大队人马,就这么有条不紊地停了下来。晚上看不清,周围究竟什么情况全靠耳朵听,所以各队兵勇虽停住了脚步但依然不敢大声喧哗。
荣禄探头看了看,接着道:“永祥,赶紧去前头传令,命乙队全部下马,让鄂尔海把马交给马夫看管,然后带弟兄们去前头警戒!富春、常格,率各自部属警戒两翼!”
“嗻!”永祥应了一声,接过一个兵勇手中的火把,策马去前头传令。
“王都司,命步队的弟兄们就地歇息,该拉屎撒尿赶紧去拉屎撒尿,想坐下歇会赶紧坐下歇会儿,不但走远,也不但大声喧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