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菱白虾仁的白玉银丝盘系蜀卫南北朝素瓷中精品中的精品,小叶紫檀精雕细琢的屏风,一整块翡翠镂雕的长颈梅瓶,有市无价的名品字画,就连触目所及的幔帐都是寸金蜀缎越绣……
韦周看得连连抽气,盯着自己补丁摞补丁的靴子,偷偷往袖子里塞了几块点心,他以前还真不知道区区一块点心能精致的和摆件似的。
宋予衡入门时,几位大人边喝茶边品评墙上的字画,气氛相当融洽,齐湘轻咳两声,户部尚书陆廷和率先回过神来,躬身行礼,他略一颔首示意诸人落座。
趁着宋予衡看折子的工夫,韦周躲在最后面的角落里快速消灭了一碟玫瑰栗子糕,宋予衡水波不兴道:“药坊、难民营进程如何?”
韦周手忙脚乱地盖上茶盖,说话时不受控地打了个饱嗝:“平津药坊、回云药坊、庆康药坊均已投入使用,收容病患截止辰时一刻共收容病患八百九十六人,城郊东南的难民营共收容难民一千三百一十二人,正在修建的德盛药坊、回□□坊、安平药坊预计五日后可接收病患。
户部拨给工部二十五万两白银,剩余十八万六千九百七十五两三钱五分。”
他一连串数字报下来连口气都没喘,比户部的嘴皮子还要利索,宋予衡翻了翻账目支出,一笔一笔精确到分,百姓捐赠的棉布特意用蓝笔进行了备注,比预计支出节省了接近五万两。
他对工部没太上心,倒不知临危受命的工部尚书韦周是谁举荐的:“葳蕤苑暂停修筑,回头列个清单名录给户部。”
褚成钟呈递了汝州调遣官吏的名册,宋予衡划掉了几人:“把疫症治理列入明年官吏升迁考核,各州县如有瞒报漏报,一经发现,职务连坐,贬为奴籍。发行两成盐引、茶引向商贾征粮,由户部向各重灾区统一调配。
民间自愿参与疫症诊治的郎中可向所属府衙支取抚恤金,后期根据功绩免试入医署,若因公殉职,泽其子孙。”
西秦各州县的疫症情况是和雀使的暗查结果一起到的朱雀司,宋予衡手腕强硬,雷厉风行,瞒报疫情的漳州六十五名官吏一朝罢免,这招杀鸡儆猴收效显著,人人自扫门前雪,自发在各州交界处设立了严格的监察屏障,及时避免了疫情进一步扩散。
医署院判陆青石道:“督公,京都药材的价格比官价高出十倍,更有甚者,有人借机散播不实谣言,声称青石粉可预防疫症,一包一文不值的青石粉而今售价十两白银,若不加以扼制,只怕会引起动乱。”
宋予衡阴冷道:“追本溯源,全部入狱,三日后在东街口处斩,我看谁还敢在京都兴风作浪视朝廷法度于无物。”
处理完公务,已过了用午膳的时辰,湘君命人给韦周送了双鹿皮靴子,宋予衡躺在摇椅上闭目养神,脑子一旦空下来,由不得他不去想与容策之间的糟心事。
辛辛苦苦护着长大的长陵王转瞬便说对他情根深种,仅一年的朝夕相伴,之后是十年的遥遥无期,他对他种哪门子的情,简直荒谬。
齐湘拎来个红漆食盒,是长陵王府送来的,清粥小菜还是热的,最底层放了盘藕粉桂花糕并一串糖葫芦:“督公,卫则每日都来找雁公子。”
“他去见他了?”
“那倒没有。”齐湘把粥推到宋予衡面前把瓷勺递了过去,“雁公子的玉箫摔断了,京都店铺全部歇业,他这两日把自己关在房里研究修补之法呢,卫则送得拜帖雁公子一眼都没看。”
宋予衡冷冷道:“还算有点骨气。”
“不过有一个人我们可拦不住。”
齐湘话音刚落,从外面忽然扑进来一团蓝色身影,拉着宋予衡的衣角嚎啕大哭:“阿予,听说你染病了,你不要死啊,你死了我该怎么办啊?西秦该怎么办啊?大家还要不要活了?”
宋予衡嫌弃地往外抽衣角:“你好歹也是太子,多大人了,听风就是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