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予衡倾身拾起掉落的佛经:“佛经抄错了五个字,殿下心浮气躁想什么呢?”
容策拢了拢宋予衡的乌发,用天青色发带松松系住发尾:“想你。”
宋予衡抬眸:“佛祖知晓你六根不净吗?”
内室未燃熏香,梅瓶中用清水供着昨日宋予衡剪得红梅花,地龙烧得很热,单薄的亵衣似乎浸染了若有似无的暖香,容策手掌包住宋予衡的右手阖目吻了吻凸起的骨节,宽大的袖口滑至手肘,过于苍白的肌肤愈发衬的其上青紫斑痕触目惊心。
宋予衡耳垂泛红,面颊发烫,容策从枕下摸出串佛珠套在他手腕上,宋予衡识得这串佛珠,是从容策佛珠上拆解下来的凤眼菩提,容策温柔道:“我思来想去双栖红豆算不得什么定情信物,那时就想着借着你军师的身份把隐晦的感情埋藏在长陵,稍纵即逝,见不得光,不太吉利。
老师曾说这串佛珠是克制我七情六欲的枷锁。我想把它当作定情信物很合适,我甘愿被你锁住,一辈子。
予衡,你说它听我诵了那么多佛经箴言,会护佑我们的吧。”
宋予衡瘦削的手指穿过容策的指缝与他十指相扣,凤眼菩提相贴发出轻微的声响:“会的。”
晦暗的感情被蓦然刺破,汹涌的情潮已让容策失控,他看着宋予衡,怕过于浓烈的情感会把他灼伤,他抱着他,怕力气太大把他碰碎,太过在乎,以至于他不知道该如何去爱他:“予衡,我爱你。”
宋予衡微怔,薄唇微启,指尖战栗,垂下眼睫转移话题道:“今日不去当值吗?”
容策轻描淡写道:“我当着文武百官的面在琼华门杀了五军营指挥佥事窦帧。”
“什么由头?”
“他弄脏了我的靴子。”
五军营指挥佥事窦帧,官居正四品,即便触犯西秦律法,也需按照章程交由刑部审理,容策因着此等微末因由明目张胆得把人杀了,今日定会有很多弹劾长陵王的折子移交朱雀司,一旦诸人从治理疫症上暂时抽离,宋予衡是否病入膏肓不能理政将会以最快速度成为所有人关注的目标,此乃关乎社稷根本的重中之重。
看似宋予衡依附容氏皇族存在,但在所有人潜意识里容氏皇族更像是受人供奉的佛像,他们给了佛像应有的尊崇与敬畏,但佛像终究是佛像,泥胎傀儡,香火鼎盛时是佛,门可罗雀时是像,他们可以选择重塑佛像也可以选择去参拜别的神佛。
与宋予衡暧昧不清的是容显还是容策只会成为太平和顺日子里酒楼茶肆的谈资,无人会用伦理纲常去挑战宋督公的权威。便如未曾感受过温暖还可忍受贫困求生的煎熬,可一旦感受过海晏河清时的平静那种对重回内乱的恐惧是成倍叠加的。
百姓不愿意,文武百官也不愿意,没人想过宋予衡有朝一日会与西秦朝政剥离。
宋予衡皱眉:“那些言官指不定如何编排你。”
容策轻笑:“你是不是对我有什么误解,我名声并不比你好。从临安归京后孝懿太子薨逝,乃我不祥所致,后在长陵大败羌羯与栖鹤,除了军功还落了个暴虐弑杀的名声,解甲归田时说我贪生怕死贪图享乐亦不在少数。
审理科举舞弊案上达天听后太子被废,紧接着我与权倾朝野宋督公的□□传得人尽皆知。
长陵王狼子野心攀附宋督公妄图登基为帝是不是才符合所有人的认知?予衡,你因何被蒙蔽双眼了呢?”
“明知故问。”宋予衡握着他的手紧了紧,“在这世上我只有你了,怎能不护你的短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