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安会>奇幻小说>佞宦 > 第五十二章
    太子寝殿灯烛通明,河伯守在门口,只让宋予衡一人进了殿门,容承寅病得形销骨立,白色亵衣穿在身上显得异常宽大,他披了件竹青外裳歪在床榻上看密折,宋予衡道:“太子殿下刚醒,切忌劳心劳神。”

    容承寅把密折递给他,抵唇干咳:“寝殿熏香中掺杂了妄珈,此毒奇诡,食之无害,焚烧过后气味微毒,辅以卜芥即成剧毒。”

    容承寅每日喝得汤药中有卜芥这味不太常见的药材,密折上详细标注了熏香成分剂量,妄珈剂量极其轻微,几乎可以忽略不计,所以它对普通人而言根本毫无效用,它是只针对容承寅的慢性剧毒。

    太子寝殿中的熏香有助眠安神、清心养气的效用,是医署根据容承寅的病情特制的熏香,方子封印在册,从制作到配料再到录入后送往太子府全部备录在案,熏香出了任何问题,率先核查得便是医署,且是动摇国之根基诛九族的重罪,有官衔的太医没人会蠢笨如斯冒险在熏香上动手脚,那就是熏香在进入太子府后出了问题。

    宋予衡合上密折:“殿下病重,是近日熏香中妄珈的剂量增多了。”

    “容承询暗中与平南王耿自铭勾结,私筑铜钱,贪污军饷,两江总督丁中正亦为其所用。腊月始,他借由杨府旧案发难,文武百官接连弹劾本王德不配位,至正月,他瞒报西北五州雪灾,大肆操办宫宴,珍宝古玩美人歌姬源源不断的往宫里送。”容承寅面色肃冷,“他断绝消息,混淆视听,意欲逼宫夺权。”

    宋予衡道:“殿下,南疆常年受羌羯滋扰,西南不容有失,属下自作主张让齐王殿下请旨前去西南查访,驻扎在闵舟的乌羽营首领裴琅,治军严明,人品端正,必要时可以乌羽营钳制耿自铭。

    容承询既想釜底抽薪,我们不若将计就计,这些罪名叠加在一起可帮殿下铲除掉大半庆王的势力。”

    容承寅迟疑:“如此会牵扯很多无辜之人枉死。”

    宋予衡跪地:“殿下,不破不立。”

    容承寅从床榻的暗格下拿出道奏折:“阿予,这是本王写得奏疏,庆王所犯罪行全部记录在册,你帮我秘密呈递给父皇,切记,要避开所有耳目。”

    容显是皇五子,母妃过世前仅是个贵人,他是多股势力争斗下扶持的傀儡皇帝,并无实权,自他登基后,朝堂派系繁杂,各自为政,当权者无德,法度混乱,百姓遭殃,这十几年竟比昏聩的容成帝当权时还要难过。

    容承寅贵为太子,卧病在床多年,在朝中培育的亲信被折得差不多了,他想与容承询一搏必须去借容显的势,容承寅疲惫地靠在软枕上,西秦早已千疮百孔,切掉一块坏死的腐肉,剩下的病症依旧多得无从下手,分明是命数已尽之兆。

    宋予衡把奏折揣入怀中:“我会把奏折亲手呈递给皇上,眼下当务之急是要先揪出太子府的内鬼,经手熏香的人不多,我明日便放出殿下病危的消息,那人必会联系容承询征询下一步对策。”

    “好,阿予,无论何时,务必先保全自身。”容承寅望向殿门方向,“策儿呢?”

    “在殿外候着,我去把他叫进来。”

    容策与容承寅的见面算不上多么愉快,容策听从宋予衡的话见礼后就再未说过一句话,目光冰冷而疏离,在容承寅提及杨辞书后,直接请辞说身体不舒服,宋予衡替他告了罪,匆忙追了出去。

    宋予衡追到朱辞殿外,容策孤零零站在梅树下,月光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宋予衡走过去把他揽在怀中轻轻拍了拍,容策身体慢慢放松下来,试探的回抱住他,两个人谁都没有说话。

    次日天还没亮,宋予衡骑马出城给雁回送行,回程时途径七尺巷,他勒紧缰绳,屏气凝神:“既来了,那便出来吧。”

    他话音刚落,无数箭矢从四面八方齐齐袭来,宋予衡拔剑出鞘,一招平沙落雁,箭矢与履雪相接噼里啪啦断了一地,周围忽地陷入死寂,宋予衡心底忽而有种不祥的预感,这种不安并不是源于伏击暗杀,而是对隐匿在暗中密网的焦灼还有对棋局脱离掌控的慌乱。

    他紧握剑柄,翻身下马,下一刻面前身影一闪,宋予衡回剑格挡,那人拦剑跃起,刀锋直劈而去,宋予衡以剑撑地,下腰一记横踢,震碎了那人的五脏六腑,当场而亡。

    暗卫源源不断的涌来,紧密的刀风逐渐压得宋予衡无法喘息,他们在不断进攻中消磨他的耐心与冷静,宋予衡杀红了眼,剑影无形,剑锋上的血长流不止,车轮战终归败给了绝对的武力压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