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父别去!”朱清文勉力想起身阻拦,却令剑气压得几近肺裂,眼角因此渗出两滴血泪来。
沈兆风问:“我过去,然后呢?师兄,然后你要做什么?”
辜兆月的眼神渐渐柔和下来,衬着玉面赤血惊心动魄般摄魂,他缓声道:“自然是做我们该做的事。你我自有婚约在身,我们成亲,然后——我带你走。咱们去寻个清净地儿,凡界也好,佛界也好,总有我们能容身的地方。”
“为什么是我?”沈兆风问他,又似是自问,颤颤的声音飘在风里:“我身无长物,又与师兄情意不深,师兄为什么执意带我走?”
嘴角平下去,他轻轻问道:“情意不深又如何呢……小风,如今事事已了,我只要你。”
“师兄要我,却想没想过我要什么。”沈兆风的衣袖衣摆已尽然撕碎,染着血脏污不堪,她立在斥天的剑气里,问道:“生父陨落,爱徒负伤,六宗齐乱——师兄以为这是我想要的?”
辜兆月轻轻摇头,他耐心地纠正她:“这是沈家该还的债。沈宗明死,债已还清,便再也没有旁的杂事了。还是说,”他轻轻抬了抬手,温和问道:“还是说,你想依旧留在藏污纳垢的六宗仙家,守着这些弟子的枯骨度日呢。”
剑气更锐,枝蔓更紧,天上乌云低低压下来。
要下雨了。
辜兆月抬头瞧了瞧即将变脸的天,再次轻叹一回,痛心道:“小风,小风,你怎么还不明白呢。这宗主,这弟子,这正虚宗,统统都是与你无关的事物——真正晓得你的只有我,除了我以外你已经什么都没有了!”
他向她伸出手来,似哀求似劝解,芍药浓香同他的声音纠缠不清:“往后你只为我,只看着我就好,师兄往后也只为你活——你先前不是说,师兄的命最值钱么?”
声声碎玉,字字哀声。
沈兆风受了蛊惑般往前踏出半步,一位弟子不顾口鼻涌血,陡然高喝道:“师伯!宗内弟子一向敬重师伯,如今却怎做出如此罔顾人伦之事!杀宗主、霸少主,如此畜生行事,便是——”
话未说完,胳膊粗的芍药枝便死死缠住弟子的脖子,弟子脸色涨紫,嗓子里再也讲不出话。
“便是什么?”辜兆月笑问,芍药枝却收得更紧——咔嚓一声,弟子头颅被生生拧下来,碌碌滚在地上,长出利齿的斗大花冠嗅着血味儿,登时将尸体撕扯干净。
沈兆风回神,手握生香出鞘,刚动灵力便见弟子伏身更低。
不能动灵力。
辜兆月柔和看向她,道:“这是第一个。小风,待到雨落之时,若你还不肯过来,便莫怪师兄剑锋无情了。”
即便说出这样狠厉的、阴毒的话,辜兆月的声调依然轻柔——他天生就该配花好月圆之事。
沈兆风抬头看天,此时天色呈现一种诡异的橘红,渐变到地平线又变成灰蒙蒙的紫灰。
先前用了两次桃花缘,这玩意果然狂掉san值,现在她耳鸣得厉害,头痛欲裂,视物已然带着重影。
她想,毁灭吧世界,毁灭了、将所有人的脑袋砸碎了,难受的就不止是她一个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