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姑,我阿娘呢?”癔症间,我恍恍惚惚来了这么一句。
苏姑姑的手顿了顿,随后轻轻说道:“菟小茶睡迷糊了?县令夫人早年便过世了。”
“小茶?”
姑姑宛然一笑:“咳,小茶便是称呼自家的小丫头。这是姑姑老家的叫法,很久很久以前了,比举家搬迁至凉苏县,还要久。”
“茶尖青青小幼,姑姑总觉得我是小孩。今日里,也觉得是我有错。”
说到这里,我又开始委屈。
她将帕子融进热水盆中,搓了搓。
语重深长的说道:“这是相爷第一次当众掌掴三公子,有相爷的安抚,姑姑若再添油加醋,怕是叫相爷难堪啊。”
我紧紧抓着被头:“可李成蕴的心中,觉得我是李家的奴婢。”
姑姑佯做嗤笑的样子:“那到底是个愣头青。我们菟小茶,其实也本该是高门之女。遥想凡县令当年,年轻有为,未及而立便做了大理寺少卿。后来因一事,才被贬去了凉苏县做区区一介县令。”
姑姑单眉一挑,小声对我说:“所以相爷对菟小茶,一直极其照顾,当中曲折,还不心中明了?”
我的心口被姑姑戳了戳。
上一辈人的爱憎会,名利网,一下子以笼统的面貌,震彻而来。
那其实话说回来,在相爷处所得的一点照顾和礼敬,不过源自阿爹曾经对仕途的牺牲。我们爷俩要是一直伏低做小,听话为他做事,那偶尔在“主子”面前过分一些,还是有一定的“犯上”空间……
“咳,姑姑,那点情分算得了什么,人走茶凉,哪里能对别人的‘感恩之心’抱有奢望。或是回报,或作补偿,没有约束之下,仅一念存于心中?不过是常做更迭,来去自如,哪敢当真。”
姑姑欣然笑道:“就知你心中留有一地分寸,姑姑才好将大人们的事告诉你一些。不过,也不要把事情定性的太清冷,背后情况,你不知的尚多。”
我笑到:“那姑姑不妨再说些。”
“好了,姑姑会择时机告诉于你。今日小花园的事,有下人如数向相爷交代了,那个水姑娘,已经派人去查她的底细了。”
我叹气:“瞧她十四五岁,有时神态纯的像夏荷露珠,反而不知不觉中摆了我一道。何况,这什么来由嘛!我和李成蕴只叙话几次,不过尔尔,哪里值得她拈酸吃醋。再说,她竟然知道马球亭子的计划!”
姑姑眉眼一闪:“不过尔尔?”
我睁大眼睛:“当真,姑姑可莫多联想。”
姑姑俄倾一笑:“尔尔之间,三公子就是误以为是你给他使绊子,这才气大发了。若不然,也不会有如此出格举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