邢鹤鸣沉默了好一会儿,才道:“那条狗本是当时的尹贵妃所养,写罪己书的则是当时的齐王世子。”
“是他?”陈令漪愣了愣,齐王陈柘亦属宗室,说来还算是她的堂兄。尹贵妃与齐王妃是表姊妹,陈柘那时候亦在太子学馆就学,时不时会去尹贵妃那儿。
陈淮昏迷不醒的那段时期,曾有大臣提议将齐王陈柘立储,被楚尧泽与崔氏压了下去。楚尧泽篡位后,他怕被除掉,便在家臣的建议下逃到了宣州。直到最近,惠帝病重驾崩的消息传出后,他才回到京城。
说来这位齐王没什么旁的长处,却将纨绔子弟的本事发挥到了极致,吃喝嫖赌,斗鸡赛犬,无一不会,无一不精。也因此,陈淮死后,就连张成荫也没把他提出来作为储君人选。
但他回京的时机却非常微妙。
若万一昭柔与刘太妃、陆太嫔都没能生下皇子,陈柘就有可能会被推举出来。
推算起来,天玺十九年那会儿,陈柘也就只有十二三岁,他在学馆内放狗,是纯粹的寻开心,还是真的想要伤害谁?
可不管当初他目的为何,最后被祸及遭殃的却是邢溧。
陈令漪沉吟片刻,问道:“陈柘回京后,有什么异动吗?”
邢鹤鸣摇了摇头:“没有,齐王这段时日规矩得很,天天呆在府中,大门不出二门不迈。”
这就不太好办了。
邢鹤鸣见陈令漪沉默下来,便道:“殿下无需将此事放在心上,臣提及旧事,并非是为了私怨……”
陈令漪起身走到他身边坐下,正色道:“是我先问你的,我想知道更多你的事,你愿意告诉我,我便会认真地听。”
邢鹤鸣眼睫轻抬,不由动容。
她凛然道:“就算是因为私怨又如何?你为我做了那么多,我替你一报当年的仇又算得了什么呢?我只是在考虑用什么理由与方法更合适罢了。总之让察事局继续留意他的一举一动,总是要先抓住他的把柄才能处置。”
邢鹤鸣垂下眼睫,应道:“是。”
夜幕已降,华灯初上。
无数的灯火将皇宫内最高大的一座宫殿照得亮如白昼。
一个身材颀长的男子缓步穿过廊道。他约莫三十五六岁年纪,面容英俊,剑眉下是一对深邃而凝定的眼眸。
廊道里经过的宫女远远见着他便慌忙行礼,俯低的脸庞上飞起两朵红晕:“婢子见过楚大人。皇上正在等着楚大人。”
男子淡漠的目光从她头顶盘绕回旋的发髻上一掠而过,并不做丝毫停留,径直从她身边过去了。
在廊道里走的时候,可以看到不远处的宫殿楼阁,都是尽力仿照中原建筑所造,檐牙飞翘,夜幕下粗看个影子倒也有模有样,可若在白天的日光下看,就能看出明显的简陋粗糙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