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泽生得极为俊美,应是不常见光的缘故,他皮肤很白,但剑目星眉,线条流畅,浑然天成。他虽是长年坐轮椅之上,但腰腹上无一丝赘肉,他的身材一如当年出征前,身躯修长,挺拔如松。
顾锦瑟心冷不伶仃跳了一下,想起在正厅对裴铭拒婚时说过的话,心脏不可名状地跳动起来。
如果梁元二年没有出事,如今她要嫁的人,应是离王了。思及此,顾锦瑟看向裴泽的目光柔软了不少。
裴铭全都看在眼里,不过寥寥片刻,内心从震惊,到自卑,再到生气……各种不好的情绪,全都轮番在心中过了个遍。
裴铭业已有五年的时间没见到裴泽了,他似乎都快忘记这个皇兄的存在,但不知怎的,裴铭甫一见到离王,仅看金光流转的轮椅,就知道坐上人是他的皇兄裴泽,那个曾经的天之骄子,日月星辰。
他没料到五年闭门不出的皇兄,此刻竟出现在了定国公府;更没想到,传言中暴戾无常的离王,竟会亲自登门送一个孩子回家。
几乎是在一瞬之间,裴铭就想到了顾锦瑟对他说,这门亲事原本是离王与顾锦瑟的,跟他五皇子毫无关系。
裴铭原是不信的,莫不然,他也不会失了控,跑去找顾锦瑟对质。顾锦瑟言之凿凿,裴铭承认,自己有些动摇,但这事未必是真的,兴许是顾锦瑟为了退婚,逞口舌之快罢了。
可是裴泽来了定国公府,若顾锦瑟说的是真的,裴泽亲自送定国公世子回府,默许顾锦元倚在他身边,似乎这些,都能说通了。
不然,该如何解释一个从云端跌落至泥潭,无法接受事实,五年都闭门不出的人,如今却自愿出府了呢?
定国公府对裴铭的诱惑有多重,裴铭心知肚明;自然,他的皇兄看重定国公府,想靠定国公府东山再起,也并非不可能。
如果裴泽真的为婚事而来,裴铭无法保证,自己能否争得过裴泽,更别说,顾锦瑟今日拒绝了他。
裴铭不会放弃,可如果他还有了新的竞争对手,这个人,曾是不可一世的平阳王,是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大皇子。哪怕现在,裴泽双腿已残,后半生都不会再像正常人那样,他不过是个挂名王爷,可裴铭的心中,却闪过一丝难以察觉的自卑感。
他不经意间看向顾锦瑟,却见刚才还对他冷眼相对的人,如今正目不转睛地看着裴泽,满目柔光。
明明裴泽是一块千年寒冰,可顾锦瑟的目光,比初夏的日光还要温煦。
裴铭的心脏不由自主地,被狠狠地击了一下,震惊、自卑的情绪只在片刻间就消失殆尽,裴铭的心中涌起惊涛骇浪。
裴铭朝着裴泽,拱手道:“皇兄万安。不知皇兄今日在此,打搅了皇兄的兴致,望皇兄勿怪。”话音刚落,裴铭便见顾锦瑟收了神色,而裴泽,也终于抬眸,落向他。
裴铭心中顿时生快,他面目含笑,一副温润如玉的模样,看向裴泽时亦如和煦春风,恰到好处。
裴泽缓缓地抬起头,看向眼前喊他皇兄的男子,如墨的双眸浮起一丝疑虑:“你是?”
在场的各位闻言一怔,除了当事人和不明所以的顾锦元,下人们大气不敢出一个,顾锦瑟面露惊愕,但很快就隐去,只心中暗叹裴泽,一语致命。
裴铭唇边的笑渐渐消失了,双拳不自觉地收紧,裴泽仅说了两个字,竟是比顾锦瑟的一句话还要诛心。但笑容只淡去了一瞬,他很快就恢复神色,温声解释道:“臣弟思虑不周,没有禀明身份,请皇兄勿怪。臣弟五皇子裴铭,见过皇兄。”
裴泽对这个名字有印象,裴铭这几年名声在外,他很难不知道。如此说来,他刚才一问,确实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