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皇后暗自神伤,拿起面前的凉茶,一口饮尽。

    是夜,漫漫烛光将‌坤宁宫照耀的熠熠生‌辉,皇后顾榕去了发饰,褪了华服,她坐在梳妆台前,身着寝衣,粉黛未施,乌黑的长发垂落在背后,韩若正用轻柔的动作为贵人梳头。

    顾榕取下最后的耳环,金色的镜面中倒映出她的面容,眉如远山而黛,肤若桃花含笑。想当年顾榕也是名东京城的美人,一入东宫为良娣,圣上登基后亲赐贵妃,颖皇后薨逝后,圣上立仅有一女的她为皇后。更别说,玄清门宫变后,皇上鲜少‌进后宫,敬事房的牌子都要落了灰,五年来,得皇上踏足的,唯翊坤宫外,便是坤宁宫。

    即便如此,顾榕的心,还是空荡荡的。她是定国公府的嫡女,从小锦衣玉食,要什么有什么,却独独对还是太子的皇上倾了心。

    哪怕知道他已有太子妃,知道太子妃宠冠东宫,还是不计一切代价,成了他的良娣。

    在东宫时和还是太子妃的颖皇后交好,视大皇子裴泽为己出;玄清门宫变后,颖皇后成了众矢之的,亦是顾皇后日日在皇上身边尽心尽责,当时所有人都在与皇上作对,唯独顾皇后,从始至终,站在他的身边,说,颖皇后畏罪自缢,并非陛下之过。

    往事历历在目,徘徊不去,顾榕抚了抚颈间的长发,起身走向凤床。

    “娘娘,陛下来了!”宫人匆匆而来,眉宇间按耐不住的喜色,就连韩若都情不自禁看‌向顾皇后,果然,刚走了两步的贵人身形一顿,片刻后,缓缓转过身来,眉眼如画的面容上,惊喜交加,她下意识整理了垂落的青丝,不多时,帷幔被掀起,带来一阵风,顾皇后望着熟悉的眉眼,动心一念。

    “皇上……”话没说完,顾榕忙着行礼,皇上眉目温柔,动作亦十分轻柔地扶住顾皇后,轻道:“皇后不必多礼。”

    宫人和韩若知趣地退了下去,顷刻间,寝殿内只剩下帝后二人,皇上一瞬不瞬凝着顾皇后,唇边是不深不浅的笑意。他握住顾皇后的手,向内走去。

    芙蓉帐落,烛光烂漫。

    事后,帝后相依而卧,皇上抬手轻柔地抚了抚顾皇后汗水涔涔的额头,将‌她汗水浸湿的墨发悉数顺于耳后,

    俊宇的眉眼浮现难得的温柔,皇上轻道:“是朕不好,冷落了皇后。”

    伸手落在男人的唇边,顾皇后摇头道:“皇上能来,臣妾已是最大的满足。”

    “慧贵妃在翊坤宫闹脾气,可有为难皇后?”

    顾皇后复摇头,“是臣妾疏失,贵妃爱子心切,臣妾没能劝解她。”

    “你啊!”皇上情不自禁,点了佳人的眉心,嗔道,“何故什么责任都要揽在自己身上,要怪,就怪朕,若非朕踌躇不决,不至于叫铭儿受了委屈,还要皇后替朕收拾这个烂摊子。”

    “为皇上分忧,臣妾心甘情愿。”顾皇后抬眸,与皇上四目相视道,“睿王,的确是委屈了。陛下可要好好补偿他,待阿泽成婚后,再给睿王说门好亲事吧。”先帝赐婚一事,知之者不多,裴泽满月酒时慧贵妃还没进东宫,自是不知晓的。饶是裴铭,一直以来都以为,他就是顾锦瑟的未来夫婿,自顾易向她说起裴铭和徐晚儿一事后,顾榕虽不喜裴铭心思深重,但作为嫡母,她始终无法置身事外。

    裴泽如是,裴铭亦如是。

    皇上笑了,圈住顾皇后的手紧了紧,“好,听皇后的,皇后对哪家的千金满意,告诉朕,朕即刻赐婚。”

    帝后相视一笑,半晌,四目相视,顾皇后面若桃花,依偎在皇上的臂弯之中。

    皇上伸手,指腹在白若凝脂的划过,薄唇贴着额头,在短暂的沉默后,他忽而低沉道:“阿榕,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