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穆帝被往事触动,几乎是痛恨地扫了一眼脚边的崔秀。
崔秀匍匐在地,一把纤瘦秀美的背抖得宛如振翅的蝶翼。
殷瑶落水,随身伺候的宫女太监被杖毙的十有八九,足见陛下对她的宠爱。
如今殷瑶刚刚苏醒,就被崔秀绊得头破血流,陛下震怒之下将其杖杀,是再合理不过的。
崔秀是薛贵妃的陪嫁女官,更与薛贵妃从小一起长大,说是奴婢,却胜似姐妹,她被景穆帝斥责,薛贵妃自然上前回护。
“陛下,崔秀这段日子细心照顾公主,必然不是有意伤她,阿瑶好不容易醒来,怎好再见血光?“
“你不必多言,为这狡奴辩解。”景穆帝不留情面地道。
薛贵妃娇媚的脸上笑容微滞,过了片刻,又劝:“陛下,崔秀是我陪嫁侍女,念在她这些年忠心侍主,又是初犯的份上,就饶了她这一次吧。”
景帝冷冷抬眼,薛贵妃还想求情,甫一接触到这目光,忍不住打了个冷颤。
帝王心深,何曾用这样的眼神看过她?
她多年受宠,早不是当初要靠巴结无知稚女的才能让陛下看上一眼的卑微妃嫔,如今却因殷瑶再次受此大辱,心中不由泛上涩意。
她不敢相信地喃喃道:“陛下……”
景穆帝充耳不闻,目光落在崔秀的背上:“来人,将这不知轻重的刁奴给朕拉下去。”
薛贵妃浑身一震。
崔秀猛地抬头:“陛下饶命啊——陛下——”
殿内寂静,无一人敢说话。
只有少女清浅的抽噎声,若细雪落在琉璃瓦。
景穆帝垂眸看她,小小一团,缩在臂边,额上见了血,包扎过,低垂的眼睫轻扇着,忽地掀开,露出泛着泪光的眼。
她才十三岁,黑眸莹润,琼鼻小巧,银盘似的小脸瘦下来,跟她母亲去世前一般形容,让景穆帝心中涌上爱怜和不详的预感。
殷瑶怔忪地望着身边的景穆帝,跟脾气一样软的发丝缠在他有力的手上。
“爹爹……”
景穆帝伏下身来:“阿瑶要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