兜帽男的身体陡然一绷,不敢相信自己刚才听到了什么。
“马亮。”鹿奈见了，像对耳背的老年人说话似的提高了音量，“大中午您裹成这样不热吗？马队长,口罩摘了吧。一会儿打起来更热。不过话说竟然还有这种口罩,连您那么长的脸都可以完美包起来……”
马亮手中滑出了小刀似的凶器,但他没立刻就挥刀上前，瞪着鹿奈的眼睛里涌起了无法理解的震惊。
“我明白，您这种体制内的人想悄悄接私活都是要藏好本名的。”鹿奈理解地看着他,同时纸刃带着锋锐的灵光在指间打转,“只不过没想到在董梁柱这儿直接拉胯了。这位董主任应该是在学生面前立威立惯了，他可能是想一上来喊出我的名字给我个下马威,想让我惊一下怎么肖复如此神通广大,竟然知道我的真名……但事实上他真的高看我了——我在驱灵圈实在没怎么混过。知道我名字的除了野鬼就是鬼差,最近认识的驱灵师也实在数量有限。司缇是性别不对,王子付则是个心中只惦念着休假平躺的社畜……刨除掉这两位，还能知道我名字的不就只剩下你了吗？马亮，马队长。”
鹿奈看到马亮握着刀的手已经在愤怒地微抖，仿佛是在诅咒董梁柱这个蠢货，一笑：“而且如果是你的话，一切就简直太合理了。毕竟王子付之前跟我说过的现在行情很差，清平盛世，一个单子没有，导致好多驱灵师工资还不够交社保。所以我的猜测是这样的,银镜就算再怎么办卡收费恶心人,也仍然是个自诩正义的驱灵组织，不可能来者不拒。那么像肖复这种亏心的黑单子，也就只有你们这些在银镜里吃不上饱饭的驱灵师会悄悄接单。林昊死后阴魂不散遇上了镜妖,镜妖不知出于什么原因将他炼制为鬼皿。鬼皿杀回来找肖复报仇，肖复仗着自己有串开光佛珠苟住了一条命，然后他立刻找驱灵师驱灵……他找上了你。”
“马亮。”鹿奈看着面前这位仍然固执藏在兜帽口罩之下的月亮脸，“除了你我真的想不出别人了。”
“肖复雇我杀你，我本想着不用做那么绝。”兜帽男垂着头，声音渐渐恢复了原本的音色，扯下口罩露出那张果然让人眼熟的月亮脸，一笑，“现在看来，也没别的办法了。”
话音未落，马亮忽然整个人一卷间消失了。鹿奈同时闪开五步，只见原来站立的位置上似乎风影快速略过的感觉。但一切都太快了，杀意闪过，甚至没能在视网膜上落下痕迹。
她的反应已经很快了，但跳开再站定时，衣袖裙摆也有被风割伤的扣子。鹿奈抬手擦了擦面颊右侧此时才溢出血迹的两道血痕。
这回就是货真价实的伤口溢血，不是闹着玩的幻术了。
鹿奈左手食指蹭了下脸上的伤口，顺势就将指尖尚有余温的血抹在手中的纸刃上，在纸背上以血画了个阵纹，向前一掷！
纸刃的灵光轮廓瞬间扩散了几倍，看上去简直坚不可摧，向一处看上去不太寻常的空气直逼而去！
那团空气的密度看上去与周围略有不同，随着纸刃的攻击在半空中闪转腾挪。鹿奈丢出去的纸刃也不走直线，她右手食指中指并拢，一指，一抬，纸刃就跟着她控制的方向追着对方砍。
但下一秒，鹿奈忽然感到一种冰凉锋锐的金属触感抵在自己脖子上。
那团奇怪的空气并不是马亮的本体！他的真身出现在鹿奈身后，手里的匕首已然抵在她脖颈：“就这？”
他轻轻一划，女孩白软的脖颈间就滋出一道血痕：“还真让人失望。”
马亮之前是上过鹿奈的当的——毕竟曾经追着她的纸片人替身跑了几条街。虽然那次结果只是被摸了一手芥末，但那种被戏耍的耻辱感是他这辈子不可能忘得了的。
马亮已不可能再犯上次的错误，虽然要灭口的只是个高中生，但驱灵师之间的对战稍有不慎就有可能反转，他这次在出手前会万分谨慎地确认站在这里的女孩，就是鹿奈如假包换的本体。
明确无疑不是替身——他的匕首继续向皮肉之下的血管割了下去。
“啊对，”鹿奈的左手握住了马亮的手，“就这。”
凭她的力气当然不可能掰开一个大汉的手，但鹿奈看上去一点力也没用，染血的手指只是轻轻拍了拍马亮的手背。
她的血落在他右手上，飞快画了个符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