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虽然相处多日,但于斗法伏鬼一途并没有事先操演练习,起初配合十分生涩,但毕竟都是道门高第,在与蟹神将交锋几个回合后就找到了默契,心有灵犀一般,按照道门三才阵列共同进退。
三才阵列是三到五名道士组成的小型阵法,依据天时地利和对手强弱,巧妙排列阵位,以求攻守兼资,将数名道士的法术和武艺效果发挥到最大。未请神之前,三人处于守势,顾十良一人以雷法主攻,孙至顺和云笈子二人凭法器主守。如今请得神灵之力,他们便要逆转攻守形势,孙至顺以金光咒护身,并施展“气盛”秘法,试图以攻代守,凭一人之力抵住蟹神将的攻势,给顾、云二人使用攻伐法术创造机会。
鬼物皆有再生之能,蟹神将被顾十良炸碎的那只蟹螯已经重新长出,虽然个头小些,但力量已不容小觑,一大一小两只蟹螯,如两只钳子、两把铡刀,皆有断金碎石之威。但孙至顺怡然不惧,护体金光如同甲胄,鬼怪之力难以攻破,“气盛”秘法更能令速度力量暴涨几倍,先前因为这两种术法十分耗费法力体力,即便一种也等闲不敢使用,现在有神灵之力加持,孙至顺施展两种术法也绰绰有余,再加上他剑术本就老辣刁钻,蟹神将竟一时拿他没有办法。
云笈子手里的铜镜名曰六阳镜,乃是一件上品传承法器,刚才她法力不足、法器威能不显,如今再次催动,镜面光芒大盛,一片炽烈的六阳真火从镜中映出,朝蟹神将席卷而去。蟹神将正与孙至顺缠斗,无法躲避,只能吐出一股水幕抵挡,半空中水火交融、相持不下,发出噼里啪啦的响声。
三人按三才阵列行事,攻守一体,配合如行云流水,孙、云二人一守一攻,皆是为顾十良创造机会。就在水火相接、蟹神将无暇分神之际,顾十良游走到蟹神将身侧,祭出了第二枚桃木钉,化作一道雷光朝它奔袭而去。迅雷极速,若事先没有法术干扰,一旦发出就很难躲避,眨眼间一道雷光击中蟹神将的胸口,将他的上半身直接劈成了两半。
蟹神将的两半上身都挂在蟹身上,脖子和脑袋耷拉在一边身子上,发出痛苦的哀嚎。但下一刻,发生了三人意想不到的诡异变化,蟹神将的人身在哀嚎中膨胀起来,最后砰地一声爆炸了,化生出大量雾气,将大半个山顶包裹起来,剩下的半边蟹身窜进了迷雾里,不见了踪影。
“它跑了吗?”顾十良大声问道。
“还没有,它还在雾里面,有声音,”孙至顺回答,“我们聚在一起,不要散开!”
孙至顺话音刚落,雾气里面就冲出来一个庞然大物,从三人身侧掠过,因为蟹神将的上半身没了,此时没有眼耳口鼻,像个没头苍蝇似的乱窜。因为雾气阻碍,那没头螃蟹速度又奇快无比,三人一时拿它没有办法。但过了不久,再次看到它时,他们发现此怪已经长出了如同婴儿般大小的上身。
“不是毁了鬼心就能让鬼身崩溃吗?这东西都打成那样了还能恢复,这不就没完没了吗?”顾十良看到蟹神将再次长出的上身,苦恼地抱怨道。
鬼怪的阴身由一些乱七八糟的秽气阴气凝结而成,这些秽气阴气可称之为鬼力。随着时间的推移,鬼力会在鬼怪体内越积越多,只要鬼力不绝,鬼身就能不断再生。但在鬼怪体内,鬼力分布并不均匀,一般都凝聚在心脏上,只要破坏鬼心,就散掉了鬼怪辛苦积攒的一身鬼力,其身体自然崩溃。顾十良刚才以雷法将蟹神将的上半身劈成两半,按道理也该将它的鬼心打碎了,但这厮竟然还能再生,实在匪夷所思。
孙至顺同样一脸困惑,这时听云笈子说道:“这家伙像只大螃蟹,说不定鬼心不在上半身,而在螃蟹那部分,它是用螃蟹的心脏凝聚鬼力。”
“螃蟹还有心脏?”顾十良惊讶道,不过话刚说出口,就知道自己说了句蠢话,大多数生灵都有心脏,只是平时不曾想到而已。
“螃蟹的心脏在蟹脐眼的位置,吃之前必须得抠出来,”云笈子说,察觉到自己好像跑题了,这才继续道,“这蟹人的心脏说不定也在那里。”也多亏了这个吃货,一般人可不会知道螃蟹的心脏在什么地方。
听了云笈子的话,两人都点头赞同,这时那横行的庞然大物又出现在他们视野中。此獠鬼力雄浑,恢复惊人,没过多久上身已经长出了原来三分之一大小,它借着雾气掩护冲到三人近前,喷出一道水箭,顾十良等人见状,马上祭出法术格挡。再生的蟹人力量比以前弱了不少,这道水箭就算出其不意,也奈何不了他们。但挡下水箭的同时,他们都又惊又疑,因为刚才施法时,他们感到身体和法力运转都莫名滞涩了不少。
“不好!这雾气有毒!”孙至顺思索片刻,突然叫道,顾十良和云笈子也明白过来,刚才蟹神将自爆上身时出现的雾气,除了遮掩藏身,竟然还混有麻痹效果的毒物,三人一时不察,竟都着了道。刚才蟹神将的水箭并非想偷袭,而是查证毒雾效果,好在毒物散在雾气里,十分稀薄,三人又都有道法护身,暂时没什么大碍,离真正毒发起效还得一段时间。那家伙一击不成就马上远遁,借着雾气掩藏身形,显然是在等待时机,想要等他们都毒发之后再一网打尽。
意识到雾气可能有毒,三人同时捂住口鼻、屏住呼吸。他们都练有龟息术,可以闭气半个钟头以上,但施展龟息术不能有太多活动,他们还得提防蟹神将的袭击,此时此刻显然很难坚持太久。
“这雾气范围不算太大,我们先到外面去。”孙至顺说道,顾十良和云笈子都点头同意。
山顶地势略有起伏,神庙四周大约有方圆百多米的地方,雾气占据了大半,三人看不清太远的景象,不知道雾气边界在哪里,只能按照记忆摸索着往山下走。快走出去的时候,突然听到一片混乱嘈杂的声音,山下的村民马上就要上山了。
那几千村民虽然看上去人畜无害,但也全都是存世几百年的鬼怪,发起怒来怕没有一个是好惹的,三个来亵渎神灵的人要是一头撞进人群里,怕是不消片刻就会被撕得粉碎,无奈之下只好掉头回去。
“妈的!我们去神庙!”顾十良被逼得十分恼火,突然发狠道,“我们先去把龙角给掰断了,不行再捅上几剑,看看这螃蟹到底出不出来!解决了这螃蟹,我们再想办法避开这群蠢鬼!离开这鬼地方!”
听了顾十良的主意,云笈子倒无所谓,孙至顺略微沉吟,最后也只能点了点头。山顶闹出这么大动静,那些村民肯定能猜到是他们,所以这地方无论如何是不能待了,他们必须破坏那对龙角,打开出去的通道。要避开涌上山顶的数千村民,平安下山,凭借他们的道术应该能办到,但前提是,他们得抢在毒发之前,把威胁最大的蟹神将解决掉。顾十良的法子虽然下作,但似乎是眼下最好的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