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这群废人!”韩安斥责。
“是王上早起离开时吩咐,您不在不喊医官……”近侍这下是真的懵了。
“……”韩安这回没说话也没动手。
“去找御医来,让他从速。”君王沉思半晌,终于开口吩咐。
“遵命。”近侍被打了两个耳光,恨不得赶紧溜走,喜怒无常的君王最不讲理。但他刚走没两步,韩安又喊他,吓他一跳。
“等下,你做的很好,下去领赏吧。”君王打两巴掌给颗甜枣子。
“谢王上恩典。”近侍回过身恭敬地行礼叩谢,却越发心惊肉跳。
医官很快到场,韩安差他合衣看诊,医官观察一阵,翻了翻韩非的眼皮,探了探鼻息又摸了摸他颈侧的大脉,再捏着手腕切了脉。最终和韩安讲了一堆结论。
韩安没耐心细听,只大概明白是昨天在外染了风寒,寒毒未清又受了惊吓,把病症压在脉息里郁结成疾,加上元气亏损体虚不振,热症发得猛。此时寒毒闭塞肌表,体内毒症已经侵染了大半脏腑,极是伤身。若内寒不清,表热也无法祛除,有性命之危。
“说太多寡人也不明白,只问你能不能治好,要治多久。”韩安打断医官,内心却是清楚,这病症大多被自己折腾的。
“回禀王上,下臣开几副药方,每日武火煎三刻钟,早中晚按时服用。大概三五日就可痊愈。”医官答得毕恭毕敬。
韩安打发了医官从速抓药,方子具体怎么用,出去和近侍交代。医官临走时说,制药还需一个多时辰,此时高热太猛,建议先脱了衣服以湿布擦拭降温。寒热之症要适时妥善地调理,热则脱,寒则捂。
韩安支走医官,看了会韩非,他的儿子睡颜很好看,只是眉头紧紧皱起,想来染了病难受得厉害。他喊人备好温水和汗巾,叫他们散去,关了门又要解韩非的衣服。
韩非依旧拽着衣服不肯松手,韩安在他耳边连哄带吓唬,竟是有了几分效果,韩非不再抗拒,韩安把被子掀开,拆开衣服前襟,用汗巾沾了温水给他擦拭身体。
他身上斑斑点点的淤伤,随着胸腹的呼吸颤动,印证着昨夜的疯狂。
一番折腾后,韩安再为他穿好衣服,盖回被子,韩非似是舒服了一些,翻过身侧躺在榻上,手臂舒展在身前,像头慵懒的大猫。韩安不禁伸手抚摸他的下唇,那些韩非自己咬出的伤痕浮着血丝,更显病态脆弱。
指节轻轻划过唇瓣,韩非忽然张口含住那根手指,并不是往常的情色取悦,而是无意识吸吮,这一瞬间,韩安仿佛回到十分遥远的过去,他曾用尽心思保全的幼子,吃不下食物还常呕吐,命悬一线奄奄一息,有时他亲手喂幼子吃完饭,小东西就喜欢这么吸自己手指。无论当年出于何种动机不想韩非夭折,韩安不得不承认,那始终是真正的血亲相依。
时光悄然流逝,岁月投下斑驳阴影,把单纯的亲情一点点染上复杂欲望。
韩安此时才发觉,他对韩非,已经很久没有这般父子之间的感觉。
久到从何时开始,他自己都记不得了。
就算在十五岁那年见到笑容之前,韩非也只是他记忆中没什么用的儿子。
毕竟这个儿子背后无依无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