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文龙颇有些感慨道:“愚兄我是咸淳四年中的状元,入仕为官,从那时起,你我算是同朝为臣。说句不自谦的话,你我都算是临危受命啊,在大宋摇摇欲坠之际才好不容易有发挥自己才干的余地。贤弟你是大才,愚兄远远不及,但要我说,以你我之力,再合陆兄等人全力抗元,最终只怕也……对如今之盛况,我是真的连做梦时都不敢想。莫说如今,就算是定雷州、复临安,那都是我在海外那段日子连想都不敢想的啊……”
说到这话时,他眼中隐隐露出崇拜之色。
在他和文天祥旁侧,还有文武将官,谁也没插话。这刻,眼中也是神色各异。
有的如陈文龙这般崇拜,有的,复杂万分。
他们这些人里边,成分驳杂。有些是一直跟着朝廷的,还有些则是半路提拔的。还有,是元朝投诚的。
他们听陈文龙这番话,当然心里的感受各自不同。
谁都听得出来,陈文龙这是对赵洞庭推崇至极。不仅仅觉得自己不如,连将文天祥、陆秀夫等人全部加上,也远远不如。
“是啊……”
文天祥道:“当初你们在硇洲岛,我在江西,虽然在率众抗元,但心中实际上已经不抱太大的希望。直到硇洲见到皇上,看到皇上截然不同于以前的模样,再有他研制出来的轰天雷,我就知道咱们大宋有希望了。如今,只待接受元朝投降,咱们这些人,便总算是可以彻底安心了。”
他说这话也不知道是什么意思,抬头瞧了瞧天空。
陈文龙面色微变,拽着文天祥就向旁边走去,“贤弟你刚刚这话是何意思?莫非你……”
他和文天祥同朝为臣数十年,又非政敌。如此称呼更显亲近。此刻陈文龙脸色也满是紧张之色。
那些文官武将们没敢跟着。
文天祥呵呵笑着,“老兄不必紧张,文某并没有什么病痛在身。”
他知道陈文龙是会错意,连忙让陈文龙宽心。接着又说:“只是说,咱们这些人可以放心交权了……”
说这话的声音很低。
陈文龙脸色刚刚松下去,听着这话又微变,“愚兄明年便满六十,自当交权。可贤弟你……怎么会有此想法?”
作为当朝的副国务令,他难免要联想到很多东西。这刻,脑袋里各种思绪纷杂。
他又想到赵洞庭让他作为此行纳降的主使,而并非是地位、威望都要高于他的文天祥。
难道是皇上就已经对文天祥有所猜忌了?
这尚且才刚刚过河,就要拆桥?大宋又要上演狡兔死、走狗烹这样的从前又过无数惨痛教训的事?
好在文天祥接下来的话让得陈文龙重重放下心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