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一亮陆寒江就离开了客栈。

    他先和小二借了身衣服,把金叶子全兑成银票和碎银,用碎银置办了新衣物,然后以最快的速度租下城内一处空院子,将阐提渡令牌埋在院子一角——他现在不能信任阐提渡。既然有裴台月的腰牌,令牌的用处就不那么大了,索性先藏在一个地方日后取回。

    办完这些,他将旧衣物付之一炬,回到客栈退掉其余两间房,只留老乞丐一间,预付好一个月的饭菜房钱与佣金,再嘱咐小二按方子定时给老乞丐喂药,才回到老乞丐面前。

    对方仍然和先前一样睡在墙角,对他的到来毫无所觉。

    陆寒江半蹲在老乞丐面前,发呆了一会儿,才转回眼神,垂着眼道:“前辈,我请了小二煎药送饭。以后也不会有人来抢你的剑,您可以安心住在这里。”

    老乞丐依然对他置若罔闻。陆寒江顿了一会儿,忽然伸出手,像想要喊醒对方,又像只是单纯想碰一碰这个意外救了自己一命的陌生老前辈。

    但最后陆寒江还是停住了动作。

    停了一会儿,他站起身,垂眸注视着对方,轻声道:

    “谢谢您救我一命。如果十天之后我还活着……再回来看看您。”

    说完再无迟疑,转身就走。

    房门咯吱一声合上。又过了一会儿,墙角里的人突然抬头,露出一双掩在乱发下的眸子,浑噩的眼眸中透出些许茫然。

    “长思……?”

    ……

    此时已是正午。陆寒江又马不停蹄前往下一处。

    沧浪城分为外城内城,外城不禁止外人往来,除了不许闹事外与一般城镇无二;内城则只有沧浪弟子可以进入——就是陆寒江在城外看到的那片雄伟建筑。

    内城区域为包含沧浪藏书阁、演武场以及禁地等所有宗门重地在内的大区域,严禁外人踏入,以防他派盗习武功——在傀儡江湖的世界观里,各门派之间对本门正统十分看重,绝不许弟子另投他派,一旦叛门便再无正道容身之地。阐提渡是唯一的例外,它不问门人出身、不忌武学流派,因此便成了所有门外弟子最后的机会。

    但要成为沧浪刀宗的弟子也没那么简单。不但要求资质上佳,还要年纪在十六以下、身家清白、外形合格……可以说得上十分苛刻。而就算这样,拜入门派也只是低等的记名弟子,要等被宗内长老收为亲传弟子才能接触到真正的沧浪武学。

    有的人资质不够,甚至一辈子都只是记名弟子,仅能学些基础武学。

    陆寒江一边将手上的裴台月腰牌递给沧浪宗杂事处的弟子,一边在心里默默咋舌——沧浪宗有专门处理杂事的地方,就在内外城交界处,拜山门与门派往来等杂事一律在此处理。杂事大殿内威严肃穆,尽显一方大派的气度。

    殿内外人潮来往络绎不绝,锦衣华服的富商、劲装带刀的武林人士、稚子孩童和普通百姓都安安分分低着头做自己的事,没有人敢在大殿里闹事。

    陆寒江也没露风头,低调地等在角落里,不多久负责入门的弟子就带着腰牌回来——沧浪宗大小姐的威势果然够大,陆寒江这样没有一处符合要求的人也通过了测试,不过也可以看出沧浪刀宗对记名弟子并不是很在意。

    掌事弟子对他客气道:“可以了,少侠现下可有闲暇?若有闲暇,可以直接随我去登记身份、领走弟子腰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