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曦说:“不能两家人老住一块儿,白景哥现在有能力养家,他肯定希望和白姨能有个自己的房子,谁愿意自己妈妈天天在别人家当厨子呀!实在吃不惯这边的菜,请一个会做我们家乡菜的阿姨不就行了。”
滴水不漏的一番话,看似站在那对白莲花母子的角度,设身处地为他们着想,可仔细一回味,她这段语气上扬,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轻蔑和恶意。
一个可有可无的厨子,能留在他们家无非是因为会做一点家乡菜,说白了,和花点钱去家政公司请阿姨是一个道理。
杨彩凤和陈天祥心思简单,又被亲情和偏爱蒙蔽了双眼,听不出女儿话里好坏,反而觉得十分欣慰。
“呦,”陈天祥挺吃惊地看着女儿,眼睛圆圆地瞅着她,觉得她一时懂事了不少,十分欣慰地感叹道:“咱们曦曦长大了,知道体贴长辈了。”
陈曦是经不起夸的人,一夸就骄傲。
她当然体贴,她以后还会更体贴,日子还长,且慢慢来吧。
“你俩这算统一战线了?”杨彩凤放下筷子,很认真地想了想,“曦曦的意思我是听明白了,倒也是,母子俩本来就不容易,不能因为咱家这点口腹之欲的小事耽误人一家团圆。老陈你呢,你心里是怎么想的?”
这种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杨彩凤知道,蓉姐和小景心性比常人敏感,毕竟蓉姐男人死后,母子俩在娘家也寄人篱下了十几年,到了他们家,虽然从没拿他们当外人对待,可人心隔肚皮,万一谈不好,再把维系了多年的关系弄僵了···
陈天祥还是笑,任凭老婆大人做主。
半小时前确定自己重生那刻,陈曦整个人都忍不住颤抖,满脑子都是恨,想着要怎么才能受到的折磨和屈辱一笔笔和那些人勾销,皮囊之下,藏着一颗淬了剧毒的心。
面上平静无波,甚至在哭完后下楼,也能做到什么都没发生过,和一路遇到的陌生病友家属打招呼,有说有笑,十七岁的她应该是什么样,现在的她就是什么样。
自己的适应能力有多强悍,陈曦心里有数,她在二十六岁之前把后半辈子的戏全部演完,结束的时候还能多出几分坦然和解脱。哪怕一想到此刻,那些参与过对她的屠杀的人们,正在某处逍遥快活,身上还未像她背负上一辈子的生活和记忆,她也只是拼命压抑住兴奋,心平气和地坐在这里吃饭聊天。
最爱的两个人就在身边,陈曦不得不稍缓情绪,有小孩打闹不小心把骨头扔到她汤碗,溅一袖管油渍,她也懒得把视线放到人群里。
“实在是对不起,小孩子胡闹惯了,没想到发生这样的···小姑娘没烫着吧。”
陈曦摇头说没事,接过那边递来的卫生纸,卷起搓了搓袖子那块脏了的地方,油印子淡了不少,她扯着袖口一抻,把外套脱下来。
孩子家长见状脸色更加小心翼翼,沉声道:“淇淇,快给姐姐道歉。”
被推上前的孩子八九岁的年纪,乖乖道了歉,模样安静斯文,倒不像他母亲所说胡闹惯了。他偏过头,眼皮耷拉着,感觉下一秒就要哭出来似的。
杨彩凤顺手接了女儿的外套在手里叠着,很浅的一溜污渍,味儿不大,拿回去稍微洗洗就能干净。
“啊,”陈曦知道她脱衣这个动作可能被他们误会了,赶紧笑着解释回去:“姐姐这衣服太厚了,穿着热,正愁找不到理由脱了它呢!”
夫妻二人连连点头,心想还是闺女会说话。
杨彩凤心虚地眨眨眼,本来一件不起眼的小事,她当时还出声埋怨,怪道这家大人怎么教的小孩子,这么不懂事。谁想打脸来的太快,人家小孩子不但懂事,家教也好的不得了,母亲特意带小孩过来致歉,态度再诚恳不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