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氏赶忙叫人请进来。荀淑芳和荀淑兰都齐齐露出期盼神色,荀卿染想了想,就问方氏,她是不是该回避。
方氏在几个女孩子脸上瞧了一眼,“嗯,那是你大姨母家的四公子,你们该叫表哥的。是自家人,现在见见也好,不用回避了。”
外面传来靴子响,还有金嬷嬷的说话声,一会工夫,金嬷嬷引着一人走了进来。这人身穿玄色暗纹金丝柳叶团花箭袖长袍,青面白底缎子朝靴,腰系同色玉纹腰带。荀卿染只觉得扑面而来一股肃杀之气,忙和姐妹几个都站了起来。
“攸哥儿,快起来。几年没见,如今已经是大人了。”那人进来就拜见方氏,方氏忙上前扶起来。
荀卿染记得人说过,齐家这一辈的年轻人,多为富贵安养,只有一个是武举出身,现做着御前侍卫,叫做齐攸,心里就猜一定是这个人了。
齐攸抬起头来,看样子有十七八岁的年纪,身材足比娇小的方氏高了两头。荀卿染先是暗赞好气魄,待瞧清了齐攸的长相,更是暗赞一声好眉眼。
齐攸眉毛不粗不细,却浓黑如墨,斜斜直飞入鬓中。一双眼睛,黑白分明,黑色瞳仁宛如墨玉,一眼望来,端的是英气逼人。荀卿染微微垂下眼帘,又忍不住再次抬起,这次瞧的更清楚了,这男子的眉心竟长了颗朱砂痣,小小的一颗艳若胭脂。这颗朱砂痣,若在寻常男子脸上,必定显得柔媚,但在齐攸脸上,只是将他身上的肃杀之气减弱了几分,直让人觉得这男子虽然危险,却还是难以挪开视线。
方氏又让荀卿染姐妹们一一和齐攸见过,这才两相坐下说话,先问老太君可好,又问他父母,最后又问了一番路上的寒温。荀卿染在旁边冷眼瞧着,方氏待齐攸热情亲切,不亚于对待郑元朔,但是腰却一直挺的直直的,不像与郑元朔那样随意。荀卿染又瞥了一眼齐攸,并不觉得奇怪。如果在路上遇到这样的人,荀卿染会忍不住多看两眼,但也只是多看两眼,对于这样全身上下写满生人勿进四个字的人,荀卿染可不想去亲近。
荀卿染低着头,眼角余光左右一扫。荀淑芳和荀淑兰两个身体都坐的笔直,眼光都在齐攸身上打转。就是最为害羞的荀淑芝,也忍不住在偷瞄齐攸。
颍川地方多出文人,荀淑芝只在内宅,平时没有机会外出,就是荀淑芳和荀淑芸,虽能跟着方氏外出,但是所见的也多是清秀书生,对于齐攸这样气质的男人,只怕还是生平第一次见到。
荀卿染也感叹,荀家几个姑娘中,最守大家闺秀规矩的,只怕不是荀淑兰,而是荀淑芝。
“颍川这里,你没来过,也有几处风景可以看看。多住两天,你郑家两位表弟都在,陪着你一起四处逛逛。”
“这次出京,是奉了圣上的旨意,有要事在身。老太君和家父家母都十分惦念姨丈和姨母,特意吩咐回程时务必来探望,给姨丈请安,给姨妈拜寿。只是还要按期回去复命,并不敢多留。”
齐攸说只能住上一晚,就要回京,方氏知道他有差事在身,也不勉强。
“攸哥哥,我记得上次在京里,攸哥哥曾猎了头小鹿,养在流芳园内,不知现在还在吗?”荀淑兰趁着方氏说话的空档,开口问道。
“自然还在。”齐攸转头看了荀淑兰一眼答道。
方氏笑道,“攸哥儿,别笑话你四妹妹。她被我惯的,还像个小孩子似地,只记得玩耍。”
“我们东庄也有山林,人说里面也有狐狸、鹿,野鸡野兔,只是他们读书的人,拉不动弓。攸哥哥,不如你多留几天,猎几只来给妹妹们看看。”荀淑芳忽闪着大眼睛道。
齐攸眼神一闪,径自喝茶,并不答话。荀淑芳这才意识到话说的鲁莽,脸腾地就红了。
方氏不悦地扫了荀淑芳一眼,就有荀大老爷打发了荀君晖过来。
“二老爷去了城里,抄了官衙的邸报回来。说是圣上隆恩,老爷即日可以起复为官。老爷让我来请四哥过去说话。”
齐攸站起来,“吏部的官文下来有半个月了,本该早到了这里。只怕是前两天直隶暴雨,洪水冲毁了驿路,这才晚了。我出来时,家父交代,请姨丈姨母得了邸报,早些打点进京,家父也好帮忙筹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