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殿中央笔直站着的人神色复杂,殿外刮起风,吹起那人鬓角的的白发。
那天他亲眼看见姑父倒在他面前,背刺他的细作杀了人就逃走不见了,他一下冲到姑父身旁,颤抖的手怎么也堵不住姑父身上那个狰狞的血洞。
姑父看着他,脸上还是笑着的,最后叮嘱他说,“小承,往后恐怕只剩佳佳一人,佳佳就拜托给你了,你要照顾好她......”
那一夜,他还收到了京都传来的消息,家中的表妹被皇帝册封为惠妃,接到消息时,身边的战友打趣地说着:“苟富贵勿相忘,以后要是发达了可不要忘了我们这些出生入死的兄弟。”
曹历承一口接一口地喝着酒,笑嘻嘻地和他们说笑,“不忘不忘,我是那种人吗!”
直到第二天,他醒来,身旁的战友看着他的脸有些惊讶地喊道:“我敲!曹哥你的头发......”
曹历承还是笑着,问他怎么了,战友颤抖着手,指向他的头,“曹哥,你的头发,白了。”
原来他竟一夜白头。
从那段记忆中回过神,目光看着高位上的表妹。
坐在贵妇椅上的惠妃眼中无波无澜,道完谢后,沉默了一会儿,摆了摆手,让人传膳,“我也许久没有同曹大人一起用膳了,曹大人匆匆而来,想必未曾用膳,曹大人陪妾身一起吧。”
曹历承没有拒绝,顿了顿,行礼回道:“微臣谢过娘娘。”
原来,真的有人,不过匆匆一别,再见之时,一个跪地行礼,嘴里说着的是敬语,一个高高在上,眼中没有一点情绪。
曹历承觉得心口有些痛,痛得他想去找御医看看,他是不是在战场上留下了什么后遗症。
两人各怀心事,一顿饭吃得如同嚼蜡,整个大殿安静得只有筷子轻轻磕在碗上的声音。
从那以后,一人在宫中消耗浮生,一人继续奔赴战场,他们直到宁国唯一的皇太女出生之前,再也没有见过,也再也没有对方的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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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浓郁。
殿外突然下起大雨,于彼呆呆站在廊下,看着雨丝在屋檐下藕断丝连。
她好像在慈宁宫听太后讲了一个长长的故事,故事没头没尾,她听了那么久,心里只觉得为何那故事里满是遗憾。
为什么呢?是他们此生不复相见吗?是,也不是,他们虽不复相见,表舅舅却始终在宫外为了太后筹谋,为了她的安全担忧,连对她这个外甥女格外包容。
在看到母亲为了大局屈居于叛臣之下时,表舅舅在想什么呢......